“晶晶,Oh,My God!真的是你?”在郝睿恩和蘇蘇都尷尬萬分地看著項晶晶一臉疲倦的麵容時,伊莎貝拉已經尖叫著衝向了辦公桌。
“Isabella?”項晶晶見到金發碧眼的伊莎貝拉也是一臉的欣喜若狂,兩個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我不是在做夢吧,Isabella?”
“當然不是,晶晶,我曾經承諾過你,一定會回來看你的,雖然這個承諾實踐得晚了點。”伊莎貝拉的眼眶中有晶瑩的淚花在閃爍。
“上帝的承諾,果然是我的Isabella回來了。”項晶晶的眼睛頃刻間也變成了兔子眼。
郝睿恩和蘇蘇麵麵相覷,有些搞不懂眼前的突發狀況。
於是在項晶晶和伊莎貝拉將重逢的驚喜慢慢消化掉後,項晶晶這才開口為郝睿恩和蘇蘇解惑。
原來早在十年前,隻身來到中國闖蕩的伊莎貝拉和同樣四處尋找工作的項晶晶機緣巧合之下租住了同一個房東的一套小公寓,兩個年輕單純的女孩就這樣從陌生到熟悉,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空閑時項晶晶就教伊莎貝拉漢語,而伊莎貝拉則教項晶晶西班牙語,兩個異國他鄉的女孩子就這樣結下了深厚的友誼,三年後伊莎貝拉決定到美國發展,臨別之際兩個女孩約定五年後再見,結果命運的車輪一轉就轉到了十年後,兩個曾經相互扶持的女孩終於可以再度握手言歡。
而且十年後的她們居然在同一家公司裏任職,這是一件多麼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為了慶祝這一次難得的重逢,項晶晶破例提早下班,為伊莎貝拉接風洗塵,本來想單獨和伊莎貝拉抵足暢談別後近況的,但是伊莎貝拉卻開口邀請郝睿恩一起參加聚會,郝睿恩當然欣然點頭,奉陪兩個似乎有著說不完話的女人。
在星巴克酒吧裏,燈光昏暗,項晶晶的頭發已經在柔軟劑的嗬護下變得柔順黑亮,一改她剛才的頹廢,變得女人味十足,再加上身材火辣的伊莎貝拉,郝睿恩成了整個星巴克酒吧裏最令人豔羨的男人。
可是其中滋味隻有郝睿恩自己知道,他很想介入到兩個忘乎所以的女人中間去,提醒自己這個大帥哥的存在,但是項晶晶今天的話特別多,拉拉雜雜地說了一大堆,但大多是有關職場上的慘痛經驗,卻刻意回避了感情上的事情。
“做女人難,做職場女人更難,做UK中國分公司的副總裁就更難了。”項晶晶把空了的酒杯重重地扣在了吧台上,然後又要了一大杯冰啤,這些年大大小小的應酬也讓項晶晶的酒量猛漲了不少,要想不利用美色積聚人脈,隻好靠酒量博得別人的喝彩。
“晶晶,你喝太多了,酒精傷肝,不利於健康。”伊莎貝拉有些心疼地看著項晶晶喝酒的狂放模樣,同樣在職場中摸爬滾打過來的她又怎麼會不理解項晶晶的苦衷?女人和男人相比,無論是在國外還是國內,承受的壓力都要比男人大。
“沒事,今天我高興,喝醉了也沒關係。”項晶晶笑嘻嘻地摟住伊莎貝拉的肩膀,兩眼綻放出惺惺相惜的光芒。
“晶晶,你今年三十三了吧?我記得我們同年的,我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你也應該找個好男人把自己嫁了。”伊莎貝拉笑著向項晶晶舉起酒杯,“如果晶晶不嫌棄的話,我可以介紹個西班牙帥哥給你哦!”
“真的?西班牙鬥牛士真的很帥氣,Isabella,要不你把你的哥哥介紹給我好了,反正我現在是個徹頭徹尾的剩女了,早點把自己嫁了也好。”項晶晶把麵前這杯加了冰的啤酒一氣喝光了,然後似笑非笑地推了推伊莎貝拉的胳膊,調侃地說。
“人家伊莎貝拉的哥哥早已成家立業,你就不要妄想第三者插足了。”郝睿恩沒好氣地提醒有些醉醺醺的項晶晶,這個女人一喝酒就滿嘴胡話,看來等會要早點把她弄回家去,免得像上次一樣在大庭廣眾之下出糗。
“晶晶,你也不要泄氣,我看郝總一表人才,帥氣溫柔,比我的哥哥強多了,不如你們兩個交往看看……”伊莎貝拉看了看含而不露的郝睿恩,又看了看像貓一樣慵懶卻又異常精明的項晶晶,若有所思地開始試探這兩個涉世太深、以致變得步步為營的極品男女。
“Isabella,你這個提議實在有點嚇人,兔子不吃窩邊草,這個道理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了嗎?”聽了伊莎貝拉的奇思妙想,項晶晶嘴裏的啤酒差點噴出來,她想也不想地搖頭,“再說咱們郝總可是UK分公司裏的黃金單身漢,多少年輕漂亮的美眉都對他虎視眈眈的,咱這種既不可愛又老掉牙的剩女哪敢高攀哪!”這幾天郝睿恩可沒什麼好臉色給自己看,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斤斤計較些什麼,每次見麵總要挖苦她幾句,說她吃力不討好,盡做些親者痛仇者快的蠢事,不過是選了季楠的季風廣告公司做廣告宣傳片嘛,有必要對她處處含沙射影的嗎?害得她裏外都不是人,被公司裏的人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不過季楠的廣告片已經差不多製作完成了,接下來就等著市場的反應,自己的成敗在此一舉,她怎麼能不格外用心呢?現在的她猶如夾心餅,被季楠和郝睿恩兩個莫明其妙的男人壓榨得都快皮開肉綻了。
“不錯,我們兩個是天生的冤家對頭,一碰麵她就用圓珠筆砸中了我的後腦勺,把我的桃花運都砸沒了。”想起和項晶晶初次見麵的情景,郝睿恩忍不住嘴角一彎,露出淡淡的淺笑,兔子不吃窩邊草,原來項晶晶擔心一旦和自己有了瓜葛之後就失去在UK分公司的工作,這也是一直以來困擾他的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不是冤家不聚頭,緣分來了你想躲也躲不了。”伊莎貝拉調侃地衝郝睿恩擠了擠眼,郝睿恩先是愣了愣,隨後禮貌地回以模棱兩可的微笑。
接著伊莎貝拉就借口旅途勞累要先回酒店休息,項晶晶極力挽留,但是卻被伊莎貝拉一口拒絕,於是項晶晶讓郝睿恩護送伊莎貝拉回酒店,但是等郝睿恩到地下車庫把車子開出來,哪裏還有伊莎貝拉的影子?
這個伊莎貝拉,精明又善解人意,郝睿恩站在星巴克酒吧的門口,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明明項晶晶也不是個糊塗人,為什麼她卻始終對自己抱持著若即若離的態度?
苦苦思索卻毫無結果,於是郝睿恩隻得讓酒店服務生把自己的車重新停到地下車庫去,然後回轉酒吧去接借酒澆愁的項晶晶,這女人一旦喝起酒來,就絲毫不懂得節製,仿佛全天下的酒都跟她有仇似的,非要灌到五髒廟裏去祭奠一下才能解恨。
郝睿恩進去的時候項晶晶正好把最後一杯冰啤酒喝了個底朝天,她很不雅地打著飽嗝,一雙原本靈動的眼睛變得有些呆滯,尤其在昏暗的燈光映襯下她的臉孔泛著妖嬈的顏色。
“喝夠了嗎?喝夠了我送你回家。”最近她的工作壓力的確比較大,郝睿恩能夠理解她此刻但求一醉解千愁的心情。
“我還沒……喝夠,我才……不要回家。”項晶晶醉眼惺忪地搖頭。
“聽話,這裏空氣不好,還是回家睡舒服,來,我送你回去。”郝睿恩脫下西裝包裹住了項晶晶蜷縮的身子,然後不由分說地抱起了身輕如燕的她,和第一次抱她的感覺不同,這一次他抱得堅定自然且樂在其中。
“不,我不……回家。”腦子昏沉沉的,但是項晶晶的潛意識還是莫名的清醒,她不想回那個冷冰冰的家。
“別鬧了。”懷中的女人滿身酒氣,郝睿恩不由眉頭緊皺,他不由分說地往酒吧外走去。
酒吧外的天空繁星點點,涼風習習,帶來無比清爽的味道,驅散了項晶晶身上濃重的酒氣,郝睿恩看著懷中毫無戒心、沉浸在南柯鄉中的項晶晶,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翹。
地下車庫中空無一人,惟有郝睿恩的皮鞋在地麵敲擊出規律的聲響。
“跟你說了,我……不想回家,你沒聽到嗎?”項晶晶被酒精麻醉的神經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冷風刮得她麵頰隱隱生疼,意識到自己又落入郝睿恩的懷中後她有些負氣地掙紮起來。
郝睿恩知道她在生他的氣,因為這些日子他一直在冷眼旁觀她的工作,沒有給她實質上的支持,因而當市場推廣部的李經理把廣告的事全推給她把關,名義上是對她的尊重,實則上是不想承擔由此而帶來的責任,而且麵臨昔日同事王美姿的刻意刁難和HR經理潘的針鋒相對,他沒有伸出有力的援手,因為他始終認為人是要在困境中才能學會成長的,也許現在她會覺得傷心難過,但是這對她今後的職業生涯大有裨益,機會總是留給勇於挑戰的人,而不是留給那些臨陣退縮的逃兵的!
不過看著項晶晶憔悴的神色和眼周的暗影,心裏多少有些不忍心,一個隻身闖蕩的女子,尤其是一個剛剛被男友無情背叛的女子,他加諸在她身上的期望值是不是太高了?
“那你想到哪裏去?回公司還是和伊莎貝拉一樣住酒店?”
郝睿恩的語氣是溫柔的,但是聽在項晶晶的耳朵裏卻異常的刺耳,她的處境的確窘迫,心情也很糟糕,但是他也不必這樣冷嘲熱諷,往她的傷口上撒鹽吧?
“我既不回公司,也不住酒店,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不用你費心管我,你放我下來!”項晶晶借著酒勁用力推搡郝睿恩的胸膛,眼角開始有晶瑩的淚光閃動,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她已經一無所有,同樣也了無牽掛,丟了UK的飯碗又怎麼樣,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她就能隨心所欲地活下去。
郝睿恩任由項晶晶捶打,徑直抱著她走向自己的銀色法拉利。
“放開我,你這隻冷血海龜!”意識到自己的力量無法和郝睿恩抗衡的情形下項晶晶既羞憤又無助。
項晶晶的狠話才出口,郝睿恩就很不客氣地把項晶晶扔下地去,要不是有法拉利擋著,項晶晶恐怕早已四腳朝天。
“你……你幹嗎突然鬆手?”項晶晶驚魂未定地背靠在法拉利流暢的車身上,氣急敗壞地質問臉色同樣不太好看的郝睿恩。
“不是你讓我放開你的嗎?怎麼?後悔了?”郝睿恩又好氣又好笑地望著眼前這個明明已經過了而立之年、脾氣卻像小孩的強女人。
“我是讓你放開我,可是你也不能這樣突然鬆手,萬一我摔倒了怎麼辦?”項晶晶惱怒地向郝睿恩咆哮,真是一隻名符其實的冷血海龜嗬,一點憐香惜玉的紳士風度都沒有。
“摔倒了就自己爬起來,把灰塵拍掉就是了。”郝睿恩意味深長地回答項晶晶,然後繞到車頭去,打開架勢座的門。
當引擎聲在項晶晶耳邊轟鳴,她才如夢初醒地拍打著緩緩移出停車位的法拉利。
“是上車還是留在這裏吹風?給你十秒鍾時間選擇。”郝睿恩放下車窗,一本正經地問著狼狽的項晶晶。
“開門!”項晶晶想也不想地給了郝睿恩答案,好女不吃眼前虧,她可不想一個人留在這個陰森森的地下車庫裏。
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項晶晶一屁股坐到了副駕駛座上,係上安全帶,動作一氣嗬成,前後不過五秒鍾。
給郝睿恩這麼一鬧,項晶晶的酒意全沒了,身體就像被抽幹了的容器,虛弱無力。
法拉利在郝睿恩的操控下劃出一道漂亮的弧度,衝出了陰暗的地下車庫。
熟悉的音樂和旋律在車廂內響起,依然是莎拉布萊曼和安德烈波切利合唱的《告別時刻》,天籟般的歌聲穿透了項晶晶的心房,浮躁的心情終於漸漸平靜下來。
夜色闌珊,車窗外繁星點點,仿佛是遼闊無邊的舞台,項晶晶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飛到遙遠的天際。
“以後不要再酗酒了,酒精傷肝,知道嗎?”見項晶晶一言不發地側頭看著窗外,郝睿恩隻好率先打破彼此間過於濃鬱的火藥氣息。
“酒精傷肝,鬱悶也同樣傷肝,與其鬱悶,不如喝酒暢快,至少可以得到短暫的釋放。”雖然身邊的男人看似冷酷無情,但是還沒有絕情到冷血的地步,剛才是自己被酒精衝昏了大腦,才會口不擇言,對身為自己頂頭上司的他大發雷霆,但是說出口的話、潑出去的水,現在想要反悔已經來不及了,還不如實話實說來得實在一些。
“沒聽說借酒澆愁愁更愁嗎?喝悶酒對身體更不好。”郝睿恩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碎碎念,法拉利轉入另一個彎道,視野頓時隨著馬路的寬敞而開闊起來。
這不是通往自己家的路!不過項晶晶打定了主意,決定放縱一回,無論郝睿恩把自己帶去哪裏,隻要不回自己那個冷冰冰的家,她都欣然接受,因為她實在太累了,累得隻想找個溫暖的肩膀來做倚靠。
君子不乘人之危,郝睿恩望著項晶晶渾身上下流露出來的頹廢氣息,把車子停靠在馬路邊上,既然她不想回家,那麼就讓他陪她一起觀賞無垠的夜空,享受清涼的晚風吧!他相信她不是一個隨便的女子,而他雖然不敢自詡柳下惠,但也不是一個隨意到亂搞一夜情之類的惡俗男子。
“怎麼不往前開了?”項晶晶愕然地看著郝睿恩的動作。
“反正你不想回家,我也不想浪費汽油,不如就停在這裏,陪你看夜景。”郝睿恩的手指輕輕地有節奏地敲打著方向盤,就像敲打著黑白鋼琴鍵。
“這裏空氣不錯,夜景很美,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項晶晶用眼角餘光偷偷瞄了神色坦然的郝睿恩一眼,隨即把目光投向遠處的繁星,全身緊繃的神經徹底放鬆下來。
漸漸地,項晶晶的眼皮開始上下打架,最後終於抵擋不住瞌睡蟲的誘惑,頭歪向郝睿恩的肩膀,就此夢周公去了。
在萬籟俱寂中,項晶晶的呼吸均勻而酣暢,受了她的感染,郝睿恩不再正襟危坐,他仰靠在法拉利的架勢座上,迷迷糊糊中沉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