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如果人有轉世,你相信我們曾經見過嗎?”
“不相信。”
但是我相信今生我們的相遇是命中注定。
鬥轉星移,不知又是幾度春秋。
我望著昆侖山下的皚皚白雪,回首掩映在雪鬆裏仿若世外桃源的淩霄觀,歎了口氣,繼續向前趕路。待到確定脫離了師尊的掌控範圍,才默念騰翔之術,不消片刻便至京都鎬。不對,師弟唐晟跟我說過,現在那裏叫長安。萬世長安,早已不是千年前狼煙四起的鎬城。
忘了說了,我不是什麼妖怪,隻是宿在一把劍裏的劍靈而已,那把劍是把殘劍,沒有劍刃,叫慧玉劍。我的師尊唐彥也就是淩霄觀的兩大當家之一據說是位得道之人(還有一位當家四十年前雲遊去了至今未歸),因為師弟們都不清楚他究竟有多大,倒也是,這麼多年我的師弟們換了一輪又一輪,他卻還是原先的樣子。烏發滿頭,聲音清越,放在民間也就三十歲的年紀。師尊是位藏劍大家,淩霄觀的天一閣裏藏著他多年來搜集的各種寶劍。他並沒有告訴我他是何時收藏的慧玉劍,隻說那時已經不是齊蕭天下,不過聰慧如我翻了翻道觀裏的藏書才發現齊國被滅距今已經過去七百多年。
我依舊沒能推算出師尊的確切年齡,卻明白自己當真是沉睡了很久。師尊找到我後用法術將我喚醒,在沒有光直射的地方可以如常人般生活,隻是常人需要的飲水吃飯我都不再需要。而我又常常需要在晴天撐把油紙傘才能出行,在但這對我來說已經足矣,我從未想過可以再一次睜眼感受到這個世界的鳥語花香,千年前的我覺得自己會跟他永遠一起沉睡在那個黑暗的國度。
我大搖大擺地晃蕩在長安城的市集,過了許久才意識到周遭獵奇的目光。看來我真是遠離塵世太久了,平日裏都跟師弟們一樣穿著道觀裏的練功服,也從沒有覺得有何不妥。現在到了大街上還真有點奇怪。在外行走還是男裝方便,於是我照著一位路人小哥的樣子躲到街角拈了個訣換了一身白衣來到茶館,熟門熟路地要了壺陽羨茶,看來無論怎麼改朝換代還是有些東西經久不變。繼而擱下劍坐下聽台上的說書人說那千百年不變的傳奇。
說書人一拍案:“且說那千年前的齊國在齊哀帝昭德年間受到叛亂的威脅,江河日下,老皇帝氣得還沒平叛就崩了,結果太子蕭煜也就是齊文帝一出馬不僅鏟除了叛亂,還有了“熙明中興”的局麵,使得齊國的國祚綿延了二百多年。可是這位有作為的齊文帝隻活了三十幾歲就無疾而終,他登基之時追封了他的一個妃子為皇後,還為她廢了整個後宮,遣散了所有的宮妃,甚至把齊國祖傳的那把寶劍改成了他們倆的名字,叫什麼慧玉劍。有宮人常在夜半看見齊文帝抱著那把劍竊竊私語,更有甚者看見有個跟那妃子身量酷似的紅衣女鬼遊蕩在齊文帝的寢殿裏,你們說奇不奇怪……”
台下噓聲一片,大都在說文帝情癡,有人直言道:“莫不是那妃子死後化作了厲鬼,齊文帝被附了身吧。”“我看多半也是這樣,聽說當時宮傾之時她是被害死的,肯定心有冤屈,又怕齊文帝負了她,所以她纏著他不得安寧!”又有人附和道。
我無奈地撇了撇嘴,將剩下的茶水一飲而盡,拿起桌上的慧玉劍起身欲走,卻在一刹那看見身邊有一個似曾相識的輪廓,我發誓,無論再過幾千年,我都不會忘了那樣一張臉,那張令我刻骨銘心追尋永世的臉龐。
一千年前
齊文帝熙明元年的早春並不太平。先帝新喪,太子蕭煜匆忙登基,改元熙明,顧不及守孝便領兵出征,迎戰齊國以北挑釁滋事的燕國。
時年天下除被稱為塞外的西北諸多小國自成一體以外中原地區和江北江南一帶基本已被齊國納入彀中。南方古楚國早在齊建國之初就俯首稱臣,齊□□武帝為表示友好之意締結兄弟盟國,楚國向齊國歲幣稱臣,而其下的都城鄴城及其下子民百官除丞相外依舊。就這樣太平了一百年左右,直至先帝父齊成帝晚年北部邊疆的燕國開始興起,燕國作為遊牧民族物產貧瘠,時來搶掠關內的齊國百姓和西北各小國,後來逐漸發展強大起來,學著齊國建立了王朝和官製。特別是在諢王穆野的主持下不時進犯齊國,先帝齊哀帝昭德十七年更是舉兵大肆進攻齊國妄圖取而代之。
哀帝禦駕親征,因意外墜馬而崩,生前於寢殿太極殿留有密詔著太子蕭煜即位。蕭煜即位的第一件大事便是平定這北部叛亂以正齊蕭王朝的國威。蕭煜不負重望節節戰勝,眼看著就快一舉將燕國擊潰,使散兵長期退居漠北之外。不料在此關鍵之際穆野使詐,勾結了南方的出國繞過蕭煜大軍從側麵夾擊齊都鎬。而京師的強壯兵力大都跟隨皇帝去北方攻打燕國,此時除了老弱病殘外之餘一軍禦林軍守衛皇城,抵抗時間十分有限,若等不到援軍歸來,城破後果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