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祖兒——”陳習搶上一步扶起她,就見她臉色異樣的蒼白,整個人就像突然間被抽去了所有活力,讓他的心跌至穀底,再不猶豫,麻利地將她抱起,重新走回電梯。
可想而知,當皇冠集團大廈裏的員工看到他們的董事長兼總裁被副總裁抱著走出電梯時候的震撼感覺。
“趕快叫醫生過來。”陳習失控地衝那些怔愣的員工喊。
“哦。”終於有人回神,飛快跑去找集團的醫護人員。
當醫生做完仔細的檢查過,笑著對神色緊張的人說:“陳總,沒事,她隻是勞累過度造成的一時昏厥。”
“真的隻是這樣?”他不相信地看著醫生。一直以來席祖兒的工作量之大都是不容置疑的,最近好像也沒有特別額外的工作來加重負擔,照理她不應該會累到暈倒。
醫生還有但書:“可是,一個孕婦需要盡可能地多休息,她不應該這樣拚命的。”
“懷孕?”陳習呆住。
“是呀,快兩個月了,要恭喜老董事長一家了。”在皇冠服務了幾年的馬醫生愉悅地笑了起來。
“是呀,要恭喜阿文了。”陳習笑了起來,然後摸出電話給老宅報喜。
怎麼會懷孕了呢?而且她竟然沒有感覺。
席祖兒一臉困惑地蜷在沙發上,而後臉上閃過的是深深的無奈。被禁足了,天殺的被人禁足了。
懷孕不是什麼天大地大的事情吧?怎麼到了陸家就好像顯得特別誇張?她的工作安排幾乎被取消到了廢人的程度,在她被人接到大宅之後差一點兒連走路都不允許,說是怕動了胎氣。
她沒有那麼脆弱的好不好?
可是,這裏沒有一個人肯聽她說話。她莫名其妙地變成了陸家的一級保護生物,讓她渾身的不自在,越“獄”的衝動一再湧現。
“喂。”
“祖兒。”
即使隔著大半個地球,她也能聽出他激動的心情,隻是這個時候,她沒有心情同他慶祝,她尚在緬懷失去的自由,於是意興闌珊地說:“什麼事?”
“你懷孕了。”剛出手術室就聽到這樣的喜訊讓他整個人都要飛上天。
“又怎樣?”如果不是被檢查出懷孕,她現在應該已經飛回台灣了,而不是受困在占地遼闊的陸家大宅。
“你不開心?”他終於發現了她的異樣。
她滿腹的憤懣都因為他這一句話而爆發出來,“你想我怎麼開心?如果一個健康正常的人連走路都不被允許的話,我應該笑得出來嗎?還是你認為我答應回去幫小妹過生日卻因為懷孕被人強行限製行動爽約而開心……”
她是真的很不開心,從她那一串毫不停歇又怨氣十足連珠炮式的問話,就能真切地感受到她此時內心的惱怒。
“我很抱歉。”他想自己應該道歉。
“陸文,如果懷孕受到的待遇是這樣殘酷的話,這個孩子我一點兒都不期待。”
“祖兒。”他在地球另一邊倏然色變,聲音也不由大了起來。
“我愛你,可是,我更希望我愛的人會尊重我,你明不明白?”
“我一直很尊重你的。”
“那就讓他們還給我自由,我並不想跟他們起衝突,我不是那種適合當賢妻良母的女人,這你應該最清楚。要我受製在一個地方,隻能被動地吃和睡,閑閑無事的生活我過不來。”
陸文沉默著。她說得沒錯,一隻習慣遨翔在無垠天空的鷹突然失去了那片可以展翅的蔚藍世界,它會失落,會憤怒……他自己不也因為不想失去喜愛的醫學而逃避著龐大的家族事業嗎?
“你並不喜歡這個生命的降臨是不是?”他的聲音不可遏製地變得沉重,這種沉重幾乎要扼殺他。
她的心一顫,握著電話的手收緊,搖頭,“我很開心自己要當母親了,可以跟心愛的人共同孕育一個新的生命,這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
“但你一直在避孕。”他不敢說自己偷偷換了她的藥,怕某人馬上會翻臉。
她在心裏歎口氣,“陸文,我還年輕,在我的生命規劃裏,二十七歲當母親並不是太晚,而你讓這個計劃提前了兩年。”
“你居然打算二十七歲才嫁給我?!”他忍不住吼出來。
忍不住將電話拿開些,她簡直都不知道要說什麼了,這個時候是跟她計較這個問題的時候嗎?不管幾時要嫁,她總是要嫁給他的,況且現在她跟不嫁他有什麼分別?
“你確定還要跟我討論這個問題?”
憑什麼這個時候她還是這樣強勢,又為什麼自己真的很怕她生氣?陸文覺得毫無道理,卻又十分清楚地明白,除非要放棄她,否則這個情形恐怕要一直延續到他們生命的盡頭。
“隻是要求他們不限製你的自由?”算了,男子漢大丈夫,一定能忍人所不能忍,何況忍受的是愛人的無理取鬧,就當這是愛神的懲罰了。
“對。”
“榮榮的生日我幫你搞定。”
“應該還有時間趕回去。”
“你要飛回來?”他的聲音又大了起來。
“不可以嗎?”
“席祖兒,”他吸氣,“我可以一直縱容你,但是,這個時候你最好乖乖地呆在美國,不要妄圖再在天上給我飛來飛去。”
她怔了一下,開始心虛了起來,她好像是有點過分了,可是答應小妹要回去慶祝她十八歲生辰的啊……
“榮榮十八歲的成人禮啊。”她嚅嚅地說。
“我想她更喜歡你乖乖地保護她未來的外甥。”
“生氣了?”
“哼。”每次都這樣,惹毛他就立刻變得像小貓一樣乖巧。
“我是孕婦耶,你得體諒我初為人母的恐懼。”
“……”
陸文無言地望著醫務室的房頂,這個女人絕對是上帝派來懲罰他的。
老舊的教堂,鬢發斑白的老牧師。
空曠的親友席——空曠?
是的,的確空曠到讓人想落淚,隻有孤零零的一個人在坐。
整個教堂除了這唯一的親友,就是身披婚紗的新娘和喜上眉梢的新郎,還有那位不可或缺的牧師。
“席祖兒,你願意嫁給陸文為妻嗎?無論生老病死……”牧師念著那千篇一律的聖經,用神的名義詢問著他們的真心。
“我願意。”新郎微笑著點頭,看向新娘的目光充滿了柔情蜜意。
就在新娘還來不及說出“願意”兩字的時候,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等一下。”
“表哥?”陸文無比驚愕地看著那位施施然走入的人。
“阿文,結婚這麼大的事,這樣悄悄舉行不大好哦。”
“陳總,”新娘微微挑高了一邊的眉,“我記得你今天應該在伊朗跟他們的部長談石油開發的議案。”
“總裁的過人記憶力我從來不懷疑。”她過目不忘的本領他領教一次就不敢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