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洞房花燭夜(1 / 3)

誘心(安若夕)

禮炮聲聲響起,拉開了夜的序幕,隨著吉時到來,喜婆高聲喊道:“請新娘上轎——”

這一聲吆喝引得眾人連連歡呼,卻讓章家的人心中一緊,丫環小蘿苦著臉和小丘對視,兩個人誰都不願意進去告訴大家這個消息,對看了幾秒後,小蘿敗下陣來,隻好硬著頭皮進去。

大廳裏,一片愁雲,章夫人正含淚與章家大小姐,今日的新娘告別,

“含佩,你——,娘——,嗚。”章夫人幾欲成泣,難過地無法說話,不知道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一步,含佩明明可以很幸福,現在卻搭上了她一輩子的幸福,想到這,她更是忍不住淚眼漣漣,數度哽咽,章老爺不忍見到此情此景,連忙背過身去,抬頭望著窗外,也是淚光點點。

“娘,”章含佩身著五彩大紅霞帔,裙尾長長拽地,繡著鸞鳳和祥,精致的妝容也掩不住臉上的淒楚,此刻她強扯出一抹笑顏,卻是讓人心疼不已,她對著傷心的章夫人說道:

“女兒今日出嫁,以後便不能再侍奉二老左右,請二老一定保重。”她又看著立在一旁的偉岸男子說道,

“哥”

“含佩”那男子應道,

“以後爹娘就請你多多照顧,你一定要代我多盡孝道,膝前承歡。”

“含佩,”章佑方回道,“哥知道的,你放心,倒是你——”他也隻能欲言又止,可恨他堂堂七尺男兒,卻無法阻止這場荒唐的婚事。

“爹,娘,大哥,”章含佩眼中含淚,峨眉微蹙,她看著三位至親,突然雙膝一彎跪了下來,在場的人全都驚住,

“含佩——”三人急忙扶住她,“你這是幹什麼?”

章含佩跪在地上,不肯起來,她說道,

“女兒今日出嫁,爹娘的養育之恩無以為報,請受女兒三拜。”說畢便以手扶地,輕輕叩了三個頭,一下下都撞到章家人的心裏,章夫人淚如雨下,不忍看到這一幕,章老爺連忙扶起女兒,臉上也已經是老淚縱橫,做孽啊,做孽啊,

“含佩,爹對不起你啊,爹沒辦法——”女兒一生的幸福就這樣搭進去了,他恨啊。

“章老爺,章夫人,吉時已到,新娘子要準備上轎了,請小姐上轎吧。”喜婆尖尖亮亮的聲音一路傳進來,章家人隻能背過麵拭掉淚,強打起精神來。

“喲,小姐真是漂亮啊,怪不得人家都說新娘子是最漂亮的。”喜婆圍著章含佩轉了幾圈,樂得滿臉是笑,“這天大的喜事哭就不吉利了,來來來,快把鳳冠幫新娘子戴上,誤了吉時就不好了。”

章含佩聞言垂下眼簾,任由丫環幫她戴上金花八寶鳳冠,喜婆又拿來綃紅帕,親自幫她蓋上,這一刻,她是無法再回頭。由丫環扶至門檻,她又轉頭向爹娘的方向望了一眼,這一眼,無人知她心中載著多大的不願,不舍,不肯,卻也隻能回過身邁出那一腳。章家二老和章佑方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臉上全無喜色,隻有一片傷心和無奈。

喜婆牽著章含佩來到大門,樂夫早已吹起嗩呐,轎夫見新娘子出來,連忙將轎子一彎,將她迎進轎內,章含佩坐定,低首看著自己的手心,從此,她便是出嫁的女人了。

“起轎——”隨著一聲吆喝,熱鬧的鞭炮聲響起,花轎向著刑府抬去,圍觀的眾人莫不喝彩。隻除了隱藏在人群背後的兩個人,一個是與章府毗鄰的韓家公子韓宗淩,一個是章家二府的小丁,古力,古力看到新娘已經上轎,連忙轉身回府稟告,而韓宗淩,看著心愛的女人進轎再漸漸遠去,心中的酸楚無法言喻,連砸在牆上尚在淌血的傷口也不及心中的痛楚萬分,可他也同樣無法改變這種境地,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人上了別人的花轎,蒼天啊,為什麼要這麼做弄人,明明是他與含佩真心相愛,為什麼要橫刀奪愛?看著迎親隊漸漸遠去,他真的不知道,這世間上還會有什麼事會比這更殘忍。

古力三步並做兩步跑回章二府,這章老太爺膝下有二子,長子章暮澤襲了他的太醫位,次子章暮濟則承了章家的大藥堂——同春堂,兩位章老爺並未把祖府給分了,而是一分為二,又分別向外擴建,隻留中間一個小小的回門供兩府人私下裏走動,而兩家其他的應酬自有各自的大門另外進出,故城中人皆以章大府、章二府來分稱章家雙府,且說古力跑回章二府,府中也是一片暗淡,章二老爺擁著夫人,雙雙看著倚在窗前的女兒——章含柔。

“老爺,夫人,”古力連氣也來不及喘,一口氣說道,“新娘子已經上轎了。”

章二夫人聞言忙忙望著半躺在塌上的女兒,心中含酸,

“含柔,”她擔心地開口,

而章含柔卻目光呆滯地望著窗外,仿佛並未聽見隻字片語,

“含柔,”章二夫人已經開始哽咽,“娘知道你心裏難受,你別憋在心裏,這樣身體會垮的。”

章二夫人見她仍是不語,便度到她身邊,輕輕擁住女兒瘦弱的肩膀,她明白,含佩上了花轎,心裏最痛最苦地就是含柔了,本來,該上花轎的應是含柔,可是天不從人願,居然——

“娘,”章含柔轉過身,臉上慘白如白蠟,透著一種不足之色,她星眸暗淡,沒有焦點,唇色泛白,清淚滾下巴掌大的臉龐,讓了看了好不心疼,她啞然開口說道,

“這是為什麼?為什——”話未說完,一時抑鬱攻心,嘴內一腥,頓時吐出一口鮮血,頓時把家人都嚇壞了,

“柔兒,柔兒,”“含柔。”

章二老爺連忙取來銀針,封住她的幾處穴道,又舒通幾處經脈,這才保住她的心脈,看著陷入昏迷的女兒,章二夫人淚如雨下,章二老爺則搖搖頭歎氣不止,這,又是一家傷心人。

刑府內,賓客盈門,今日刑府雙喜臨門,刑大人剛剛升了中書令,官拜正二品,刑大公子更是,今日小登科。刑君壑獨望著明月,想著今夜有一個人,該是如何的傷心欲絕,不知她的身體可受得住?他不禁歎了一口氣,事情走到今天這一步,真的已經無力回天了嗎?可笑的是,今天一家辦喜事,卻有四家傷心人,恐怕韓宗淩不會比他好過,若是換成他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女人坐上別人的花轎,隻怕他的自製力不會比他強。

“花轎到了,新娘進門了。”喜童一邊跑一邊向人要糖吃,逗得大人們喜笑連連,刑君壑的心卻一沉,終於還是到了,曾經他無數次盼著有個人可以坐著花轎被他迎進門,如今花轎已到,坐在裏麵的人卻不是他所期盼的那個人,但無奈的是他無法回絕這門親事,這叫他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