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韞愛上了畫畫。她特別喜歡顏料盒裏那管藍色,用它可以調配許多美麗純粹的顏色。
快中午了,火熱的太陽照得她身上微燙。她收起畫具,舉步朝海邊的木屋走去,那是她和郢海的家。
郢海從學校回來,還沒走進屋子就聞到屋裏飄來的香味。心上泛起滿足和喜悅,他加快腳步朝家裏走去。
“煮什麼,好香啊?”他溫暖的手一如往常自背後環住她。
汐韞偎在他懷裏,心裏漾起溫馨。
“請問有人嗎?”門外傳來的聲音打斷了兩人。
郢海有點意外,小鎮上基本沒什麼訪客。他牽著汐韞的手走向門外。
這是一個西裝革履、一絲不苟的男人。他的穿著顯示了他尊貴的地位。他並不高,但是棱角分明,顯得精幹很有個性。
男人在見到汐韞後眼睛就緊緊地定在了她的身上。郢海看看他,又看看汐韞,他們認識。
“你怎麼會來?”汐韞冷淡地開口了。一瞬間,她似乎又回到了郢海初見她時的那個冷漠女子。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仁憲的眸光牢牢鎖著汐韞,她已經無聲無息地失蹤了幾個月。
“我媽叫你來的?”她算計著母親也該行動了。
“是,董事長讓我接你回去。”
“我會回去,但不是現在。你可以走了。”汐韞不再理他,轉身要往屋裏走。
“汐韞……”郢海為她對這男子的態度感到抱歉,這男子很關心她,但她卻完全不在乎。
“你是誰?”男子的目光落到了郢海的身上,犀利而尖銳,他看到了他們相握的手。郢海察覺出他的敵意。
“他是我丈夫。”汐韞聽到了他的問話,停下腳步,很快地回答了他。
仁憲大震,“你在開玩笑?”他盯著她。
汐韞美麗的臉龐露出一絲莫名的笑意,“我從來都不開玩笑。我結婚了,你可以‘通知’我母親一聲。”說完這些話,她心頭掠過快意,她已經可以想象得出母親臉上精彩的表情。她也有贏過母親的時候,想著,她的笑意更深了。
郢海一直看著她,她眼中又現出那抹奇異的亮色。他終於知道那時她是為什麼高興,她在向她的母親示威。
汐韞拉著他進了屋,不去管徑自站在屋外的仁憲。
兩人默默坐下吃飯。
“你沒有什麼要問我的嗎?”汐韞先沉不住氣,放下碗筷對著郢海。
郢海看著她,“我問什麼你都會回答我?”
汐韞有點受不了,他每次都會以反問來為難她。
“我不想和你爭吵。”她按了按太陽穴,“一切都沒什麼不同,隻是我得回去。”其實她不太想回去,相對於過去,她比較喜歡這裏的生活。
“你要回去?”他的心忽然有點空空的,像破了個洞。
她有點詫異他的問話,“當然是我們一起回去。你不會不願意吧?”她觀察著他的表情,忽然想到他也許不會和她一起回去,她之前為什麼沒有想到這一點?她害怕起來,“郢海……”她不安地看著他。
他清澈的眼眸有些,不過一直注視著她,然後露出一個笑容,大手握住了她的手,“我們當然要在一起。”
他的笑容並沒有使她安心,她不懂他這個笑容,但卻感覺到悲傷的意味。
“你不會離開我吧?”她依舊不安地問。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直到你先轉身離開。”他的表情有點模糊,不過他的話讓她安下心來。投身到他懷中,感覺他的溫度,她鎮定下來。
隔天他們就打包了所有的東西。做著離開的準備。因為沒有太多的東西,所以整理起來很方便。
“老師,你真的要走?”郢海的學生們很舍不得他。
他也是一樣,隻是有一個人他更舍不得,他必須在她身邊。
令人傷感的告別後,他回到海邊的小屋。
屋子裏已大都被蓋上白布防塵,他的畫具也早被汐韞整理打包起來。可是這一刻,他卻好想畫畫,仿佛從來沒有這麼渴望過。
忽然間一陣頭暈目眩,郢海伸手撐著旁邊的木欄杆才沒讓自己倒下去。他甩了甩頭,大概因為感冒的關係,最近常常覺得頭暈,沒有力氣。
他一次又一次輕撫著這些熟悉的擺設。這個他從小生長的地方,以前他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離開這裏。
汐韞走到他身邊,自背後環抱住他,靠在他寬厚的背上。
“對不起,為了我,要你放棄這裏的生活。”她真的覺得很抱歉。她明白這裏的生活已經融入了郢海的血液,要他離開意味著什麼。
他轉過身把她抱入懷中,下巴抵著她柔亮的發絲,嗅到那特有的淡淡的馨香,心上有莫名的幸福,“為了你,我心甘情願。”他別的什麼都可以不要,隻要有她。
聽著他真誠的話語,她開心地笑了。
吵鬧繁雜的街市讓郢海有點不能適應。他隻能看著汐韞淡淡的笑容,隻有她,才讓他覺得一切還沒有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