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走!”左三弦騰地站起,一張俊朗的娃娃臉變得通紅。眼前的凜季秋有三張臉在他麵前搖晃。完了,又喝醉了。控製不住頭中的暈眩,左三弦一下子軟倒在沙發上。
凜季秋不禁莞爾一笑,很少見過這麼有趣的人,還有這麼有趣的醉法。不過,他還是不打算接受左三弦的邀請。因為他知道自己是多麼喜愛駕馭一切的感覺,又是多麼不適合與人共同領導一個團隊,凜季秋深深地明白這一點。看來自己是太久沒出來獵食了,才會讓人有了錯誤的想法。
“再見。”向陷入昏睡的人道聲晚安,凜季秋走了出去。他已休整得夠久了,所有的準備都已就緒,是該出發了。
有事情在忙時,時間總是會過得容易些。盡管有些痛苦依舊不滅。將近兩年過去了,段氏的發展已不再能用“新生代的力量”來形容,它已經成為凜氏在九大家族中最大的競爭對手。最頂尖的風雲人物凜季秋已經不在,取而代之的是風華正茂的段氏當家段修眉。
“這次大會,凜季秋一定也會出席的。”飛機上,段訓靜靜地提醒正閉目養神的段修眉。得不到她的回答,但段訓清楚地看到她眼瞼的顫動。他總是在身旁默默地注視著她,她再微小的動作也逃不過他的眼睛。她還是無法釋懷嗎?段訓為她輕輕地蓋好毛毯,不想打破她脆弱的偽裝。有時候,他寧肯她將一切爆發出來,與凜季秋麵對麵地了結一切,然後再回到自己身邊。但怎麼都好過她佯裝無事的沉默,令他的心揪得緊緊的、懸得高高的。
“不用擔心,我不會潑他硫酸的。”段修眉突然閉著眼開口,右手輕輕撫過他的手背。
段訓心中一緊,克製著不將手收回。“我恐怕很難理解你的幽默。”他鎮定地開口。確實,段修眉的話偶爾會讓他覺得自己和她的年齡真的相差很多。
“不是幽默。”段修眉睜開眼、坐直身子,展開盈盈的淺笑,她有時真的很想去向凜季秋發泄一番,不過,還說不上由愛轉恨就是了。
段訓微一挑眉,她鮮少主動提起的人終於出現了,可是她的態度依然封閉。
看著飛機窗外的白雲,段訓喃喃地低語著什麼。段修眉靠回椅背,閉上雙眼,他低沉的聲音卻清晰地傳進她腦中,是一句法語——
愛他。要麼,忘了他……
如果可以忘了他,該有多好;如果可以挽著自己心愛的另一半在晚宴上向他炫耀自己的美麗,該有多好。隻是,當彼此的目光一膠著,段修眉便清楚地認知到一切的“如果”都隻是妄想。
正站在會場另一端與人周旋的凜季秋依然是人群中的焦點。清峻的臉龐,內斂的自負依舊,要命的是,他的冷淡對於熱情開放的西方女人而言,似乎不再構成阻力。在華盛頓,“LD”集團的總裁是一位神秘而有極具魅力的東方男子,是業界的一方霸主、社交界的寵兒。
“他的西服恐怕要被燒出兩個洞來了。”戲謔的男聲在耳邊傳來,段修眉心中微凜,旋即向來人展開完美迷人的微笑。
“嘖嘖,我的維納斯。”左三弦露出自己的招牌——亮晶晶的白牙,毫不掩飾對她的驚豔。白膚棕眸的段修眉身著一套深紫的晚禮服,在燈光的照耀下的確光彩照人。
“嘖嘖,我的大色狼。”旁邊伸來蜜色的手臂,勒住了左三弦的脖子。亮晶晶的白牙消失了,左三弦的臉上條件反射地冒出冷汗。他出門已經上了三炷香了,為什麼還會給這個恐怖的女人給逮到?“咳咳,我來介紹一下……”重整了一下儀態,左三弦發現自己的說話雖然已經多餘。
“景宜姐!”段修眉看著來人,不掩臉上的驚喜。
“好久不見,修眉。”樂景宜有著蜜色的肌膚和一頭率性的短發,貓樣的眸子極具熱情地望著段修眉,俯身在修眉的頰上印上一個響吻。
段修眉開心地笑了出來。樂景宜是她見過的人裏最愛以肢體動作來表達感情的一個,多年不見,景宜姐變了很多,但惟有這一項保持下來了。
“樂夫人也在這呢,見到她了嗎?”段修眉熱心地提醒她。
不料,樂景宜的臉色一變,隨即伸手輕輕地拍了拍段修眉的臉,“謝謝,有時間再聯係。”
然後在段修眉不解的眼神中如來時般瀟灑地揚長而去。
左三弦顧不得和段修眉道聲再見,一掃之前玩世不恭的表情,緊張地追了出去。身邊可以轉移注意力的人一下子全不見了,段修眉怔怔地站在原地,突然間感覺無所適從。雖然周圍那麼多人在喧鬧,而她卻隻能清楚地感覺到一個人的存在。兩個人離得那麼近,仿佛連彼此的呼吸聲都可以聽到。段修眉後悔了,不該和段訓分頭行動的,至少,不該一個人來麵對他。
被包圍在這麼多人中,凜季秋還是可以將一切看在眼裏。這兩年,他知道她的一切——段氏的發展,她的成長,一切都在他的預期當中。可是……該怎麼說呢,每次見她,她身上總是有一部分東西讓他驚訝的。現在,那曾經對一切都無所謂的段修眉不見了,站在那兒的,是倍受矚目的段氏當家,一個成熟、美麗、自信的女人。但,那份悠然的快樂哪裏去了?
她眼睛的顏色逐漸加深,凜季秋發現自己很不喜歡她變得幽深的眼神,她的眼睛該是更明亮、更輕鬆的。
“凜先生,所以對於這次可能的合作……”
“是的,我個人也是很期待的。”回過神,凜季秋客套地把對方的話頭接上。
“那位年輕的小姐確實很迷人嗬。”有人看出來他剛才的注意重心,玩笑似的點明。
“是的。”凜季秋微笑著點頭,忍住心中因對方的話而產生的不悅。他討厭她的美麗被這種色老頭欣賞,現在的他隻想做一件事情,就是把她拉到無人的地方,然後大聲詢問她的改變。
“凜先生,剛才有位先生要我交給您的。”一位侍者走上前來,將一個白色信封遞給他。
接過信封、向眾人道了聲抱歉,凜季秋向陽台走去。信封上的標誌他很熟悉,隻是不明白他和那個人之間還有什麼可溝通的。
段修眉努力克製著,可是眼神還是忍不住隨他的身影移動。她看著凜季秋匆匆走進宴廳一側的大陽台,又匆匆向主人告辭離去。事情不太對勁,她從未見過他如此匆忙的樣子,以往的他總是從容不迫地處理一切紛亂的。是出了什麼事嗎?歉意地向周圍的人笑笑,告別主人後,段修眉緊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