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不隻是一瞬間(璐璐)
“別哭……”
“嗚……”小女孩抹著眼淚嗚咽。
“快說啊,別哭了……”男孩子臉上有掩不住的焦急。
“嗚……玩……過家家……娃娃……沒有了!”洋洋不跟她玩過家家,小三搶走了她的洋娃娃。小女孩語焉不詳地哭著。
“不哭!”他拉起她,“走,我去幫你搶娃娃,然後陪你玩!”
“真的嗎?”帶著淚水的大眼睛亮晶晶的,閃著崇拜的光芒,“他們很厲害!”
“不怕,我保護你!”他拉著她的手,臉上是滿滿的堅持。
那一年,她六歲,他九歲。
“好吃嗎?”她笑著問他。
“嗯!我喜歡。”他用勺子撥出一半給她,“都是我喜歡吃的!”
那當然,她是多麼注意他的一舉一動,當然清楚他的喜好。
“要是每天都能吃到就好了!”他半開玩笑地說給她聽。
“如果你喜歡,我願意每天都做給你吃!”她的臉染上暈紅。
他抬起頭看她,深邃的目光中有抹難解的情意。
那一年,她十六,他十九,正是情意萌動的年紀。
“今天晚上,彭麗和杜藍約我,我不回來吃了!昨天的剩菜在冰箱裏,你回來自己解決吧!”她背對著他燙著他的襯衫,對他說道,連頭也沒有回。
他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聽了她的話,皺了皺眉頭,“我不是跟你說過嗎,今天公司辦慶功宴,你不是答應要跟我一起去嗎?”
“啊……我忘了,可是我也答應彭麗她們了,你說怎麼辦?”她舉著熨鬥回頭問他。
“算了!”他的眼睛沒離開報紙,雖然知道隻要他要求,多說幾句,她就一定會選擇跟他去,不過他不想勉強她,也懶得多費口舌,“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去找她們吧!”
“那就謝謝你了,老公!就知道你最好,下次一定補償你!”她笑眯了眼。
他抬頭分心看了她一眼,見她笑,也跟著笑起來。
這一年,她二十六,他二十九,婚姻邁入第三年。
“劉老師,要走了嗎?”
“是啊!你不走嗎?”已經拿起手提包,準備離開的劉絲蕊,微微側過頭,看著那個剛剛分配到她們教學組實習的小師弟。
“啊……結婚真好啊!哪像我們這些單身漢,下學期要和郊區的學校辦互助,一會兒校長親自給我們這些年輕的單身漢開動員會,唉……我才剛剛分過來啊!怎麼這麼命苦……”
看著他一臉誇張的悲苦模樣,絲蕊“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搖了搖頭,打趣地說:“那你就趕緊找一個定下來啊,還王小姐、李小姐、吳小姐地玩!”
“要是有像你劉老師——劉學姐這樣的,我馬上、立刻娶回家啊!”
“行了,別閑了你,趕緊開會去吧,我也要走了!”絲蕊拿手提包輕輕地拍了他一下,一是懲罰他的貧嘴,二是催促他趕緊走。
“唉呀……你老公也太幸福了,老婆下班就趕著回去做飯,唉……走了,走了,開會去嘍……”年輕的大嗓門,隨著腳步聲漸行漸遠。
絲蕊受不了地抿嘴一笑,她二十多歲了,長著一張標準的瓜子臉,長發過肩,額頭飽滿,柳葉眉,杏核眼,鼻子圓而有肉,櫻桃口一張,笑起來嘴邊還有小小的酒窩一枚,一米六出頭的身高,標準身材,整體看上去帶著濃厚的中國古典氣息,要在古代,必是那種達官貴人深藏閨中的正室夫人,雖然到了現代,這種樣貌不再吃香,但那種古典氣質,使她看上去就像男人會娶回家的賢妻良母,又加上她結婚早,大學剛一畢業就嫁了人,所以常常成為同事、朋友間調侃的對象。
看了眼手表,因為學生們要放假了,所以連帶她們也落得個清閑,才四點出頭,可對她來說,與友人之約已經晚了好久。
她匆匆忙忙地登上汽車,趕往目的地。
汽車慢悠悠地晃了好久,站在約好的卡拉OK店的大廳裏時,時間已經到了四點半,服務生領著她走到她指定的包房。
一推開門,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身材高挑,穿著時髦,有著一頭染成亮紅色大波浪卷發的女子,背對著她高聲激動地唱道:“原來你……什麼都不想要!”
“來了?!”屋裏另一個帶著金絲邊眼鏡的短發女子,看到她似笑非笑地問道。
“嗯!”絲蕊點點頭,扔下外套和手提包,坐在短發女子旁邊的沙發上,指指前麵唱到忘我的長發女子問道:“這又是怎麼了?”
短發女子百無聊賴地瞄了一眼,才聳肩道:“誰知道她又發什麼神經了,中午就把我拉出來,瘋到現在,也不想想她做保險是不用打卡上班……”她說著,拿起放在桌上煙灰缸裏燃了一半的煙。
絲蕊拉住她的手,“杜藍,別抽那麼多,對身體不好!”她的動作輕柔而堅定。
那個被叫做杜藍的短發女子,看了她一眼,才帶著點諷刺地笑著搖搖頭,“是哪個不長眼的人說溫婉賢良,沒脾氣的?!”說著,便把煙在煙灰缸裏撚滅。
絲蕊看著她笑了出來,嘴角上揚,眼睛便立刻變成了兩彎彎月,嘴角邊的一朵小酒窩,更增添了她溫柔無害的感覺。
“誰讓你們倆識破我真麵目了呢!”
短頭發戴著金絲邊眼鏡的女子叫杜藍,而那個滿頭紅色大波浪卷發身材姣好的女子叫彭麗,這兩個人是劉絲蕊二十六年生命中最要好的朋友。她們三個人相識於初中,直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學,但直到高中一年級的一次課後分組活動,不知真的是偶然,還是上天的安排,這三個性格、樣貌、風格完全不同的人卻被分到了一組,自此便發生了一段被杜藍戲稱為孽緣的友誼,盡管大學畢業了,她們從事了完全不同的職業,選擇了不同的生活方式,有了完全不同的人生,這段友誼卻被保留了下來。
“該死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正當絲蕊和杜藍說話的時候,那個名叫彭麗的女子,忽然停了歌聲,對著話筒狂吼起來:“真XX的,開始泡你的時候,說什麼你的過去他不在乎,重要的是現在,一旦上了手,動了真格的,就他X的嫌東嫌西,不在乎的全成了最在乎的,到處找借口,還把責任推到我身上,混賬!沒責任,一個個都是混蛋!”
“她怎麼了?”絲蕊半奇怪半習以為常地問。
“哼!”杜藍白了那紅發的背影一眼,“這還看不出來,失戀了唄!”
彭麗吼夠了,便扔下話筒,手裏拎著一瓶喝了一半的beer轉過身,一張豔麗的臉龐,五官深邃、鼻梁挺直,看上去不像個純種的東方人。
看到絲蕊,她那隻半揚在空中的手象征性地打了個招呼:“嗨,來了?!”她的動作帶著點懶洋洋的意味,卻流露出自然的性感,尤其是那雙半眯的貓眼,媚眼如絲。
“彭麗,你也會被人甩啊?”絲蕊驚奇地問她,納悶這個自幼魅力無窮的大眾情人也會失戀。
“甩我?!誰敢?”她一屁股坐進絲蕊和杜藍對麵的沙發,穿著漂亮高跟鞋和性感絲襪的美腿粗魯地跨上光潔的茶幾,她半躺在沙發裏,慵懶的神態散發著無窮魅力,“搞清楚,是我甩了他,是我甩了那個混賬男人!”
“那你神經病似的在這買什麼醉,唱什麼悲情歌啊!”絲蕊有些受不了這位處處被女人羨慕,男人仰慕的美人的神經質!
“拜托,老兄!”她晃晃手中的酒瓶,眯著眼透過淺褐色的瓶身盯著絲蕊,“誰像你那麼幸福啊!從小有個甜甜蜜蜜的青梅竹馬,一畢業就馬上嫁給親愛的他,結了婚過著恩恩愛愛的日子……切!”她哼了聲,“你啊,怎麼知道我們這些情路坎坷的女人心聲,我啊,這是在憑欄悲歎一下我那逝去的戀情。”
“是嗎?我怎麼覺得你一年365天都在悲歎你那逝去的戀情啊!”言下之意,閣下的戀情是否也去得太快了一點?!
“死杜藍,死八股,你什麼意思啊你?!”彭麗一反剛才懶洋洋的神態,“騰”的一下坐起身,媚眼中刀光閃閃,殺氣騰騰。
“我能有什麼意思!”杜藍一點也不在意她的威脅,反而很不屑地瞄了她一眼。
“行了,行了,你們兩個夠了,別一見麵就吵個不停,剛剛不還相安無事嗎……”三個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