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妹大年初二早早出門,至晚未歸,溫秀才問小妹,小妹推說自己不知。溫秀才隻好去找二妹,二妹實誠,溫秀才稍稍擺一下臉,她便一五一十全告訴了。
得知大妹深入狼窩去給鄭恒贖身,溫秀才驚若木雞。
從初三等到初四,溫秀才神思恍惚,兩隻眼睛熬得通紅,時間越久,心裏就越惶恐,都快要折磨瘋了,於是收拾了東西要去郡城找大妹,被小妹勸住,道:“按照預定計劃,大姐今天就能回來,你現在過去,萬一在路上和她錯過,哪個去哪裏告知你?”溫秀才隻好作罷。
等到中午,總算盼得大妹回來,溫秀才見她全手全腳,不像受傷,遂問道:“人救回來了沒?”
大妹答道:“已經回家了。”
溫秀才並不能全然放心,但是自己又不敢問,二妹嘴笨,他隻好央求小妹去探大妹心思:到底對鄭家那個有什麼樣的想法?
小妹撇撇嘴,“知道了又怎麼樣?您能管得了?”
“小兔崽子!”溫秀才罵道,“我當爹的還管不了你們?!”
舍了小妹,溫秀才硬起頭皮,打算親自去問,卻看見二妹從外頭進來,進房裏和大妹說道:“鄭公子找你,就在門外。”
大妹從房裏出來,看見溫秀才看著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遂問道:“爹,有事嗎?”
“沒……沒……”溫秀才結巴,想說的話又咽回肚裏,眼睜睜看著大妹出了家門。
溫秀才想了想,又去找小妹,讓她出門聽聽大妹和姓鄭的都在講什麼。
小妹才不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翻了個白眼不情願道:“您不會自己去貼牆根啊?”
一句話激得溫秀才滿臉通紅,甩了袖子回房生悶氣,到底還是不放心,走到門口,頻頻往大妹和鄭恒的方向張望。
大妹和於安送鄭恒到家時已是深夜,鄭家上下亂成一鍋粥,等到蘇姑父意識到要謝謝大妹的時候,才發現他們倆人早已離開。今天一大早,蘇姑父帶著鄭恒和幾件禮物來到客棧,得知大妹二人天剛亮就走了。
蘇姑父歎氣,知道大妹是因為不要他們的答謝,才刻意避開的,他原本想讓管家把禮物送去溫家,讓鄭恒回家好好休息。但是鄭恒不聽勸,從管家手裏奪了馬匹,一路揚鞭奔到東塘村。
鄭恒一言不發,愣愣盯著大妹,眼底通紅。
來的路上充滿希望:大妹一直未嫁,他的妻位也空置著。經此一事,鄭恒相信大妹的心和他的心是一樣的。但是現在站在她麵前,鄭恒突然自慚形愧起來:眼前這個女子已然不是上巳節初見的村姑、柳樹下定情的淑女、嫁入鄭家的賢妻。
很顯然,離開了鄭家,她過得比以前還要好。
來的路上想好的滿心滿腹的話,現在正如刺般梗在喉嚨,吐不出又咽不下,除了懊悔,又添了自卑。
大妹見他身上雖披著狐皮大氅,但一張臉煞白煞白,眉宇間也盡是疲態,遂說道:“外頭風大,進屋坐吧。”
哪知鄭恒竟然直愣愣跪在了地上,唬得大妹一條,連忙去扶,“你這是做什麼。”
鄭恒反抓了大妹的手,破聲道:“我真的知道錯了……”眼淚滾珠子般掉下,失聲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