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妹正和繡坊裏另一位繡娘討論手頭繡品上的辛夷花該用齊針中的橫纏、直纏還是斜纏,一位和她同齡的小姑娘走過來,說門外有人找她。
大妹把繡針插在繡架上,出門一看,想起來是前幾天在學館見過麵的、雲教習的兒子,二妹的師兄。雖是一麵之緣大,但是彼此都不熟悉,大妹奇怪他怎麼找到了這裏來。
大妹出門,隨著二妹喊師兄,問道:“有事嗎?”
雲師兄通紅著臉,嗯嗯啊啊半天,鼓足勇氣問道:“溫倩師妹在麼?”
大妹恍然:原來是找二妹的,於是把家裏的地址告訴他,見他嗯嗯啊啊又是講不全一句話,於是好心問道:“我今天下午回家,需要說什麼我可以幫你轉達。”
雲師兄連忙搖頭,紅著臉低下頭,悄悄抬眼打量著大妹,羞於說話。
大妹站了一會兒,見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告了聲罪,依舊回去幹活。
這件事本是一個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小插曲,大妹並沒有放在心上,趴在門縫裏看得一清二楚的孫大娘卻留了心,想著:既然是好豬,就得養在自家的豬圈裏,既然是好花,就得栽在自家的花園裏,有些事,得趁早定下來方能安心。
趁著下午繡坊放假,孫大娘得了空去大伯家,把來意說了說,意思是想要替大伯的小兒子和大妹保媒,兩人年紀差不多,且性格都好,定能合得來。
大伯母皺了皺眉,比較介意大妹的身世,年紀輕輕就死了娘,怕是命硬,晦氣。
孫大娘的婆婆則認為是小妹克死她母親,與大妹無關,隻是大妹這人太聰明,怕以後管得孫子太嚴,孫子吃虧。
大伯呼啦呼啦吃幾口旱煙,最後一錘定音道:溫秀才一連生了三個,都是女兒,串糖葫蘆串一樣,隻怕他們家都沒有子嗣的命,生不了男孫,娶回來白吃飯。
嗆得孫大娘飯也不吃,怒大伯這一家眼高手低不識好歹,氣囊囊地回去了。
七月鬼節,依舊俗在堂屋擺酒食和齋果祭祀家裏先人,之後在地上擺設蒲團,先是溫秀才麵向牌位,跪在蒲團上連磕三個頭,請求先人們保佑溫家上下平安健康,生活蒸蒸日上,姊妹三個都能順心如意。然後是大妹帶頭,領著兩個妹妹一起磕頭。
待祖先享用祭品完畢,大妹捧著還剩餘燼的香燭,送祖先魂魄到村口,再燒些衣物和紙錢送過去,二妹則帶著小妹先去吃飯,留著溫秀才一人坐在大堂,麵對他娘子的牌位,絮絮叨叨講些一年來家裏發生的事情。
學期結束,二妹所有成績都在中等徘徊,不算好也不算賴,溫秀才與賣豬肉的屠戶連續定了一個月的豬腦,趁著假期時間多為二妹補補,爭取讓她早一點開竅,把學業趕上去,他自己以後到了陰曹地府也算是能給孩子娘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