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物語(泠楓)
七月·
當我從電話裏聽到賀甲的聲音時,我隻覺得一陣迷惘,那感覺,就跟剛打完一篇文章,但還沒來得及保存電腦便無故死機一樣愕然。所以當賀老師在電話裏喊了好幾聲後,我才猛地回過神來。
在電話裏,我沒跟賀老師說太多,嗯嗯哼哼了幾句,便掛上了電話,而且掛上的力度十分大——因為我生氣了。
到了九月份,我就是高二年級的學生,學科的選擇早在高一學期末就遞交上去。可是今天,我的班主任——賀甲,竟然還來電勸我更改科目。
——選擇理科吧,在文科裏,實在是埋沒了你。
這是賀甲在電話裏說到的話。
當時我真的很想問他,他是不是有什麼預知能力,不然他怎麼知道我隻有在理科班未來才有出路?還是說,他本人是有讀心術能讀懂世界上每一個人的心?
不過我想後者的可能性應該不大吧,因為就連我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的心在想什麼。
“雯靖,甲賀急Call回校,有事電話聯絡。”
十指在墨黑的鍵盤上飛舞,劈裏啪啦地打下一行字後,我以食指和拇指熟練地按下發送鍵。
雯靖選的是藝術,她做出這個決定時並不像我這般猶豫和麻煩。為什麼同是人,她可以輕而易舉地做出決定而我卻永遠在原地踏步猶豫不決呢?
真是羨慕雯靖那種說一不二的果斷性格。
想著想著,在好友欄裏,屬於雯靖的路飛頭像忽地一閃一閃地上下跳動。我伸手移動鼠標點擊那頭像兩下,把與雯靖聊天的對話框彈了出來。
“‘沒想到甲賀那歐吉桑那麼想你,放假才幾天就召你回去。好吧,快去快回,不用太想我哦。’”輕聲念完雯靖的回話,我馬上覺得體內某個內髒正在急速翻騰。
“神經病。”輕嚷一聲,同時“你白癡啊!”這四個大字也出現在對話框裏。
沒好氣地把電腦關上,我從衣櫃裏翻出翔南的製服。
即使再不願意,今天我還是得回翔南一次。
回校不是出於自願,可是到了後來,我卻不太想回家了。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學校旋轉樓梯旁的宣傳欄上貼出了本校藝術生的作品。
畫的風格以及作者還有水準如何我都不太清楚,我唯一在意的是那幅貼在宣傳欄左上角、最不起眼的風景畫。
在那幅畫裏,沒有湛藍的天空來做背景,也沒有清澈的流水可以流進人的心田,能看到的隻是深秋裏的森林。
而揪住我的心的,正是那片深深淺淺的黃。
在那個下午,我沒有離開那宣傳欄半步。在整整2個小時裏,我從不同的角度去欣賞這幅畫的美,在當時,我甚至有個衝動,想趁著門衛的不注意,偷偷把整幅畫撕下來私藏。
當然,這僅是在那一瞬間萌生的念頭,那念頭來的快也去得快,我根本沒有把它變為現實。所以在隔天,當這幅畫以郵寄的方式出現在我家的郵箱時,我不由得愣住。
“能遇上了解它的你,真是太幸運了。”
這是唯一寫在畫背麵的字,字體龍飛鳳舞的卻不讓人生厭,看久了,倒看出另一翻韻味。
把畫反轉迎上那深淺不一的黃,我再一次愣住
是誰把它寄來了?
九月·災難
昨夜我嚴重失眠,在床上翻過來滾過去的惹得隔壁房怨聲連連。
我想,夜他幾乎是想闖進我房裏狠揍我一頓的了。
後來,在歎息自家隔音設施是如此糟糕的同時,我不得不狂K了半本小說。直到覺得雙眼模糊並且快要到達神誌不清的境界時,我才滿意地鑽進被窩。
隻是沒想到,這種“催眠”方法竟然如此湊效。當我醒來時,我發現我的人已經站在家門
外,而身旁站著的,是同樣一臉迷惘的夜。
稍稍向四周望了望,我拉了拉夜的衣擺。讓人意外的是,夜竟然穿著製服,低頭看看自己,連自己也是?隻是,怎麼我一點穿衣服的印象也沒有?
“夜。”我頓了頓,又拉了拉夜,問出了腦中唯一能說明我們會在這裏的傻站的想法。“你說我們會不會是在夢裏偶遇了?”。
聞言,夜大大地打了個嗬欠,他別過頭沒做聲,但雙目無神的表情告訴了我,他顯然還沒有從夢境中拉回現實。
換言之,夜他根本沒聽見我在說什麼。
這……唉,算了。
“如果不是夢,那我們一大早站在家門外幹什麼?”
“嗯……”又是一個大大的嗬欠,夜長長的“嗯”了一聲後竟然毫無預告地筆直向後倒下,這下可好,因為他身後根本沒有東西讓他倚靠!
“誒?夜!喂——”
驚訝之餘我隻得閃到夜身後以雙手撐著他的背。
“好重……你清醒點好不好!”夜雖然不屬於那種肌肉型的男生,可是才17歲個頭便竄到180,我想這不是光吃幾個蘋果就可以做到的。
若誇張的算一算吧,也許光是夜整副骨頭的重量就能把我的體重給比下去。
好不容易,我終於把夜推到草坪邊上的石椅讓他坐著。
夜有低血壓,想讓他能在10點鍾以前保持清醒根本是天荒夜談,更何況是主動穿著製服走出房門。那麼,依此推斷下去,我們會一大早站在家門前傻站的原因就隻有被趕出來了。
而有能耐可以把我們倆拉出房門再推出大門的人就隻有一個——小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