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想有一天能夠忽然醒來,迎麵飛過來的正是老師擲出的粉筆頭,它恰好砸在我頭上。
當我揉揉惺忪的睡眼,抬起頭時,看見的是老師發怒的表情,看見的是周圍認真聽課的同學們,看見的是那張傷痕累累的小課桌。
等到老師轉過身繼續在黑板上寫著習題時,我能夠笑嘻嘻對著紮馬尾的同桌說:“我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見我們都長大了,夢見我們的高中、大學,夢見了……”
這時候同桌就會揮舞著手中的圓珠筆,帶起一片皂角的清香,敲一敲我的腦袋,小心翼翼的對我說:“好好學習,你還想不想考一中了?”
記憶是個很奇怪的東西,像是斑駁的老相片,模糊而朦朧,那些不盡如人意的事情仿佛是發了黴的暗斑,它們絲毫不會影響你透過歲月的長河,回首相望,你會發現,印入眼簾的是那個背著書包,在夕陽下奔跑的少年,是那段最純真而美好的舊時光。
橘黃色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為女孩的側臉染上了一層柔和的光影,纖細的塵埃翻滾飄蕩,帶著細細絨毛的臉頰忽地泛起了一絲淡淡的粉紅色。
女孩晃了晃腦袋後麵高高紮起的馬尾巴,轉過頭用那雙清澈的大眼睛狠狠地翻了一個白眼:“梁秋石!不許你看我!”
梁秋石覺得自己似乎被關進了一個透明的玻璃罩裏,沙沙的翻書聲穿越了二十年的光陰再一次響在耳邊,身邊那個清脆、稚嫩的聲音帶著無可匹敵的力量,擊碎了他早已經堅硬而冰冷的心髒,讓他在刹那間酸了鼻頭,紅了眼角。
“蘇瑜!”仿佛是害怕聲音大一點,就會從夢中驚醒一般,梁秋石用近乎呢喃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這個陪伴了他一整個少年時代,多少次都出現在他的夢裏的名字。
女孩用偷偷撇了一眼這個從剛才睡醒,就奇奇怪怪的同桌,他的目光仿佛帶有滾燙的溫度,燙的女孩身體發軟,自己的名字在他嘴中說出,就好像是被賦予了讓人心慌意亂的魔力,讓女孩一時間手足無措:“…你…不許叫我!也不許看我!不然我就告訴老師!”
梁秋石不敢再招惹女孩,她就好像是一隻受到驚嚇小白兔,目不斜視的看著黑板,蔥白如玉的手指用力攥著筆尖,微微顫抖,連耳根也泛起了淡淡的紅暈。
順著女孩的目光看向講台,上麵站著一位年過半百的老先生,在梁秋石模糊的記憶裏,這位老師應該姓張,是位曆史老師。至於究竟叫什麼,他卻早已記不得了,唯一的印象就是這位老先生特別的嚴肅,不苟言笑,常年板著一張臉。在他的課上,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壞學生敢調皮搗蛋。
老先生穿著一身淺灰色的中山裝,留著一個老式的背頭,夾雜著零星白發的頭發,整齊的梳向腦後,一手蒼勁有力的板書整齊的寫在黑板上。回過身,老師用他那抑揚頓挫的聲音念到:“明朝末年,時值華夏大地內憂外患,闖王李自成趁勢而起,一舉建立了新的政權,順朝。大家將課本翻到四十三頁,今天我們來講一講華夏的最後一個王朝,大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