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朝他皺皺鼻子,難得沒開口地貼在他身後同他齊步走。
嘻,她即便想鬆手,也鬆不開呀。唔,不愧是武將出身,開道的功夫實屬一流!嗚,他握得她太緊了啦,好痛好痛!
正胡思亂想間,前邊的“開道工”已停止步子,用力拉她轉出他的背後,一盞雪白雪白的綬紮彩燈已顯在她的麵前。
燈果然是兔子造型,由絲線懸在空中,胖乎乎的十分惹人喜歡,最特別的是那兩隻會轉的紅眼珠,風一吹便咕碌碌轉個不停。
“我要,我要!大哥,買下來,買下來啦!”第一眼,她便喜歡上了。
“你不注意看。”劉青雷握著她的手輕巧一舉,指向絲線上的長形硬紙,“這燈不賣的,是要用謎底來換它的。”
“啊,猜謎?!”她興奮大叫,惹得許多人都含笑望她,“我最喜歡猜謎了!來猜!”甚至挽一挽略長的袖子,甚有大幹一場,不得兔子不罷休的氣勢。
“兩位公子爺,您二位要猜哪一盞燈上的字謎?”一旁的燈主馬上走過來,笑容和藹地出聲詢問,眼睛中滿是讚歎:好威武的爺,好機靈的小公子!
“這一盞。”劉青雷點頭一指近在眼前的月兔燈,握一握阿弟的手,“掏錢吧,兄弟。”
“掏錢?!”正歪頭觀燈呢,順便瞄一眼高懸頭頂的硬紙,想看清上麵出的是什麼謎語,卻又被喚回了心神,有一點呆呆的,“猜謎還要花錢呀?”
“這燈是人家辛苦做成的,難道你想白拿?”劉青雷忍不住一笑,“兄弟,你家鄉的燈會難道沒有這個?”
自兩人相識以來,他從未問過這小妹子故居何地、又是為何流落到了金陵茶肆,甚至為何是被人從河中救上來的。一方麵,他原先不在意,另一方麵,他隱約感覺這背後定有一段難言的、甚至是傷心的往事,他便不敢問了,免得惹她心傷。
但方才聽她很自然地聊起了她家鄉的元宵燈會,才又起了探詢的念頭。
“我家鄉?”阿弟一愣,而後似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匆匆一笑,“各地風俗各異嘛,有什麼好說的?”馬上爽快地轉向燈主,“多少錢猜一次?”
“小公子,隻需要十文錢,您便可猜遍我這所有的花燈,隻要猜對,這燈隨您拿取!”燈主笑眯眯地招攬生意,“我這燈可是盞盞不同的,絕對值這個價錢!”
“好啦好啦。”哇,原來古代人也蠻有商業頭腦的嘛。阿弟偷偷地吐一吐舌頭,伸左手去解懸在劉家大哥腰間的荷包帶子。
“你也帶荷包了啊。”劉青雷放開她右手,任她正大光明地行“偷竊”之舉,隻揚眉一笑。
“大哥,我的荷包現在不能動!”那是她‘賣身’十年的血汗錢外加今年老頭老婆婆們給的壓歲錢,意義太重大,哪裏能亂花?
“你啊。”劉青雷縱容地一笑,任她將自己的荷包收了過去,從裏頭數銅板給燈主。
“好了好了,咱們來猜謎!”將衣袖往上折一折,興高采烈的人豪氣衝天地瞪向燈謎。
病來無醫。什麼意思?
“小公子,這是打一個單字。”燈主忙笑著說明一番,“很容易猜的,您想一想。”
一手環胸,一手支頜,小公子很深沉地眯著眼、一語不發。而後轉頭,望向一旁的靠山,“大哥,你猜出來了沒?”很小聲地問。
劉青雷笑著搖頭。他其實甚少逛燈會猜燈謎,整日不是騎馬揮劍便是苦攻兵書,哪裏會猜這燈謎?但瞥了眼旁邊仿若無事的燈主,馬上明白這些稀奇古怪的燈謎八成是隨口杜撰、剩下的兩成則是挖空心思尋來的冷僻字謎。
否則,區區十文錢卻可以拿走所有花燈,天下哪有這般便宜的事?但看他這小妹子興致勃勃,他也不便說破,隻輕哼著瞅了燈主一眼。
燈主也曾見過無數來客,但見這個男人雙目含威,心中登時一跳,雖夜深風冷,額上卻幾乎冒出汗來,忙上前兩步朝正埋頭苦思的小公子討好一笑,“小公子,猜出來了嗎?”
“難耶!”小公子無意識地咕噥一聲。
“呀!小公子一看便知是絕頂聰明人!”燈主伸出大拇指一擺,一臉的驚詫,“我這盞燈有幾百人猜過了,卻無一人能猜出這‘病來無醫’的謎底就是一個‘難’字!小公子,見識不凡、見識不凡啊!”
“呃?”阿弟倒愣住了。她瞎貓蒙上死耗子了?!
“來來來,這盞月兔宮燈是您的啦!拿好拿好!”燈主手腳飛快地將絲線解下,拿來一柄燈提子拴好,笑著將月兔燈遞了過去。
伸手呆呆接過宮燈,阿弟依然愣愣的。
“小公子還要繼續猜嗎?”
她搖了搖頭,有些吃不消燈主熱情如火的服務態度,“我隻喜歡這盞燈。”雖然來得非常莫明其妙,但目標達成,她也就心滿意足了。
“大哥,謎底怎會是一個‘難’字?”邊繼續往前擠,她一邊說出疑惑。
“我也不懂猜謎,哪裏想得出?”劉青雷並不戳破真正的“謎底”,隻小心將她的身子完全納在懷間,護著她前移,“你不是猜出來了嗎?”他不由一笑。
“大哥取笑人家!”阿弟哼一聲,將月兔燈小心護住,免得被洶湧的人潮擠破了。
“我逗你玩你還生氣?”他歎了聲。自從遇上這小妹子,他便與“歎息”似乎解下了不解之緣,“我們還要往哪裏去?”
“哪裏有我看順眼的花燈便往哪裏去啊。”她的花燈雖來得有些莫明其妙,但信心卻大大增加了幾分,頗有愈戰愈勇的將軍氣魄。
“那你可要看仔細了。”他低低一笑,任她開心。
但接下來卻是難了,他們又花了幾乎上百文的銅錢,卻是一個謎底也不曾猜對。他雖如法炮製地用冰冷視線去瞪那些燈主,但燈主不是假裝看不見,便是生意興隆顧不得看他們,害得阿弟空手而回。
“怎樣,還猜不猜?”
“算了。”玩了好幾個時辰,有些累了,士氣也開始不振,“咱們再隨便逛一逛好了。”
見她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劉青雷心生不舍,不由得內疚地摟緊她的纖腰,“如果我精通此道,咱們也不會什麼也摸不到了。”
“大哥,你說什麼呀?”阿弟見他這樣,忍不住笑了,“我又沒怪你,要怪也隻能怪那些謎語太刁難了嘛。”見身前人流少了,便將月兔燈提到手中,用力地跳著轉回身來,瞅著劉家大哥,“我和——”
話未完,卻聽身後一聲“哎喲”,她手裏的月兔燈似是打到了無辜的人。
“啊,抱歉!”她連忙又跳轉回去,很抱歉地望向被她打到的倒黴鬼……
錯,非但不是“鬼”,而且是一位很美很美很美的嬌媚女子。別的不說,單是一雙亦喜亦嗔的汪汪杏眸,便是那般的顧盼生輝。
美女啊……她一下子呆住了。
美麗女子朝她柔柔地一笑,又向旁邊的劉青雷輕巧地盈盈一福,“將軍,語容有禮了。將軍一切可好?”
“咦,是妹夫啊,您怎也逛燈市來了?”爽朗的笑聲插進來,“好巧啊。”
妹夫?阿弟眨一眨眼,一下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