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過去了一個月,又到了年底對賬的時候。
十一月初五,暖轎落地,蘇音走進了榮家在昭平的分號。大婚之後,她隔三差五會過來一趟,處理生意上的事情。
上個月中旬,她把昌平總號的二把手調了過來。
年掌櫃是土生土長的昌平人,祖祖輩輩都給榮家做事,他辦事謹慎、得體,連老太太都對他讚賞有加。有他幫忙,蘇音也輕鬆不少。
看完牧場和客棧的賬目,她覺得有些累了,靠著軟枕閉目養神,就在這時,年掌櫃走了過來。
“大小姐,樓下來了位貴客,拿了一張破損的彙票,要提現銀。可數目太大,小的做不了主,還請大小姐示下。”
珠兒接過彙票,遞到她手邊。
“二十萬兩……”
彙票的折痕很深,顏色暗淡,缺了兩個角,徽章還算清晰,隱約能分辨出發票的日期。隻不過,年關將近,該結的帳都結了,那人提這麼大筆銀子,有什麼用呢?
“現銀,櫃上不缺。但是眼下大雪封路,王爺早就下令封鎖各處關隘,不許任何人進出。再說,昭平的商號大多閉門歇業,進行年終清點。這個時候他提走這麼大筆銀子,實在讓人不放心。”
憂心忡忡,有些話明知不該說,可年掌櫃不吐不快。
“要是他心懷不軌,用這筆銀子做了不該做的,隻怕會出大亂子。到時,追究起來,萬一連累了榮家,您在王爺麵前,不好交代。就算王爺不追究,老夫人知道了,也會怪罪。”
他的擔心不無道理,現在邊關局勢緊張、瞬息萬變,不得不防。不管他是什麼人,要幹什麼,都不能掉以輕心。
“這個人現在在哪兒?”
“被屬下安置在二樓雅間。”
“帶我過去看看。”
推開房門,年掌櫃側身相讓,蘇音慢慢走了進去。怎麼是他!他不僅沒走,還敢找上門來,好大的膽子!
“許久未見,昭王妃的氣色越來越好了。”
欠身拱手,虞烈溫文爾雅,話語輕柔。
他身著一襲玉色錦袍,灰色貂裘滾邊極襯他的臉色,臉上掛著輕輕緩緩的笑,如沐春風的感覺撲麵而來。
“我當是誰這麼大手筆,原來是寧王要提銀子。下次需要現銀,派人到櫃上打聲招呼,夥計會把銀子送到府上,用不著您親自跑一趟。”
款款落座,蘇音望向珠兒,輕聲吩咐。
“去把貢品雪山梅拿來,我要招待貴客。”
擺好茶點,又添了些木炭,珠兒和年掌櫃都退了出去。
“寧王,這是極品雪山梅。據說生在梅裏雪山,產量稀少,十分名貴。您嚐嚐看,和不和口味。”
“王妃客氣。”
雅間內隻剩下她和虞烈兩個,茶香四溢,沁人心脾。押了幾口茶,她開門見山,說的直截了當。
“彙票看上去沒有問題,卻是五年前開具的。如果寧王想提銀子,就等一等。來年開春,邊關一開,我立刻派人回昌平,隻要總號確認這張彙票出自榮家。我不僅讓人把現銀送到府上,還會奉上兩個月利息,不知寧王意下如何?”
“王妃的意思是,年前我拿不到這筆銀子。”
放下茶杯,虞烈不動聲色,眼底卻泛起一重不悅。
她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她知道了什麼?還是他哪裏漏了破綻?
“想必您也知道,早在十月初一,王爺就下令封關。而今,到處天寒地凍,又將近年關,即使我有心讓人去查,也出不了昭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