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阿文趕緊解釋:“哦,俺不是隨便就陪富婆出去過夜的,開始真的是身不由己”阿文說,一次,在表演脫衣舞後,他正準備卸妝休息,“媽咪”叫住了他,麵帶詭秘的微笑,悄悄說:“阿文,恭喜你啊,有位富婆看上你了,點名要帶你出台。”阿文的臉刷地紅至耳根,心裏咚咚亂跳,好在燈光幽暗,無人知曉。他雖在女人麵前跳脫衣舞,已不是第一次,但舞場人多,心裏踏實。獨自一人,陪一個陌生女人出去,他還從未有過。可是不由分說,“媽咪”推推搡搡說:“傻小子,猶豫什麼呀,別人有時排幾天隊還選不上哩。趕快去換衣服,別讓客人久等哦。”又叮囑,不要忘了到103號帶上安全用具。
禿頭歌女:沒法,扭扭捏捏,猶猶豫豫,俺還是去了。好在,那女的還很年輕,30多歲,人也漂亮,不反感。否則,像我老同學說的那樣,他一次遇到個老女人,又胖又醜,除了錢,什麼都沒有,一看都膩,才不知道該怎麼完成任務哩。那女的出手倒還大方,知道我是初夜,一扔就是兩萬。雖被她折騰了一整夜,還值。第二天起床,那女的就獨自走了,消失在這個城市。俺其實對她挺有好感的,但不知道她的名和姓,也不知道她是幹什麼的。
有了第一次,就有二次、三次,很難收手了。有時,沒有被客人選上帶出去,心裏還不安。一晚至少可掙1500元啊;長得醜的,還可讓她加價;如果隻是陪客人喝酒,就隻有500元小費。生意不好時,就有人抱怨老板,老板便叫大家不要守株待兔,要主動出擊,去酒店的各個房間巡查,看見女人就主動搭訕。還說,那些女人即使本來沒有想法,看到靚仔,說不定就改變了主意。
阿文說,進入後才發現,做這行也不容易。不可能做太久。靚仔太多,競爭激烈,也很傷身體,壓力太大。生意慘淡,也要在那裏等。大家穿著黑背心和白外套,留著飛天發型,斜靠在沙發上,把腳放在桌上,抽著煙,聊一些無聊的事,諸如同性戀、人妖、艾滋病等;或者感歎,昨晚怎沒把那幾個女人抓住。有次遇到一個女人,也是30多歲,一見麵就不停地訴苦,一把鼻涕一把淚,說她原本有一段美好的感情,談了四年多的戀愛,結婚後生了一個小孩,但後來丈夫有了新歡,不顧家了。見她那麼可憐,俺就沒有了心情,草草收場,小費也沒收。
禿頭歌女:男人做這行,是要拿話說的,沒身體不行。既要強健,又不能太胖。俺曾經有點胖,為了保持好身材,每天隻吃兩個蘋果、一個饅頭、一杯牛奶,並堅持跑步。兩個月下來,體重減輕了18公斤,代價是餓昏,被送去醫院住了16天。
沒選上出夜的,小費也不好掙。要陪客人唱歌,跳舞,喝酒,擲骰子。那些女人酒量又好,有靚仔在,越喝越起勁。在酒吧喝完還不過癮,出去吃夜宵還要喝。又是洋酒,又是白酒,還說靚仔更應紳士。我們必須來者不拒。幹了三年,俺身體終於吃不消了,就回家修養。休養了近一年,仍沒恢複元氣。
不要以為,我們掙了很多錢。其實,這錢來得容易,花起來也就不心痛。在這種場子裏頭混,衣服不能穿得太差,從頭武裝到腳,過得去的,一套至少要上萬。下班太晚,也不方便乘公交車,大都是打的上下班,一趟就是上百元。夜深了,三五朋友相約,還去吃夜宵,今天別人掏錢,明天你就不能不理。這裏花點,那裏花點,到頭來還剩得了幾個?俺現在是無所事事,除了睡覺,就是來網吧。兄弟,你說人這樣活著,有什麼意思?
又是一陣沉默。
阿文的故事,對阿星來說,猶如天方夜譚。唯一的改變,是他對“鴨”的觀念。或許,世間許多事,我們真的說不清、道不明。
留不下的城市回不去的家
120鳴著長笛,閃著藍燈,風馳電掣般趕來。緊接著,110也趕來了。重大命案,警察在現場牽起了警戒線。
阿文、阿星已無生命體征,隻奄奄一息的胖子躺在草坪上。黏膜蒼白,呼吸困難,鼻、鞏膜、結膜和眼內出血。共濟失調,心跳微弱,節律不齊,關節軟弱,腫脹。急性中毒特征非常明顯。很快排除了他殺的可能。胖子的口述,與兩位死者體征以及現場物證,都得到印證。
一個新的、異常尖銳的問題,擺在案偵人員麵前:生活如此美好,三位年輕人為什麼要相約自殺呢?
阿星、阿文死了,帶走了他們的謎。唯一的知情人,就是胖子。可是,胖子此時身體還十分虛弱,加上情緒不穩,不適宜立即調查取證。辦案人員決定兵分兩路:一路從外圍調查三人的社會關係、現實情況、近期活動;一路換了便裝,以醫護人員身份,守候在胖子身邊,隨著他病情的穩定、神誌的逐漸清醒,再慢慢接近,與之交談,進而走進他的內心。
事情的真相逐漸浮出水麵——
胖子出生於四川,爺爺奶奶年事已高,先跟隨舅舅生活。在他剛滿3歲的時候,舅舅、舅娘也在家待不住了,就帶著胖子一塊兒來到浙江,就是他父母打工的這個城市。在外打工的人,固定是相對的,流動是絕對的,暫住是不變的身份。胖子的童年和青少年,就在這種動動停停、漂泊不定中度過。
與許多從農村外出打工人員一樣,事情的演變和發展逐漸背離了他們的初衷。留不下,回不去,是他們最終麵臨的尷尬局麵。不僅胖子的父母,就是許多社會學家,也許也沒有預料到,中國興起於上世紀80年代末的流動人口大潮,在二三十年後,會是這麼一個兩難結果。當初的城市“農一代”們,被一個千年的“窮”字逼迫,毅然割舍掉故土臍帶,背井離鄉,外出打工,目標單純而明確,就是掙點錢,掙脫那個“窮”字。他們許多人,再宏偉的脫貧規劃,也始終未能擺脫故土根基,或者說,是為了在故土上把根紮得更深、更穩、更長久。比如回家修房造屋,為孩子娶上媳婦;回本地城鎮買套房子,兩間門麵,讓一家過個小康日子;或者掙一筆錢,在艱辛的日子裏不再為油鹽醬醋發愁,就回家繼續種自己的田,安度晚年。
對於故土,他們根本沒有想到過背離,背離卻如期而至。
當他們辛辛苦苦十年、二十年,掙了錢,修了房,改善了日子,當初的目標早已實現,卻發現再也回不去了,包括自己和自己的孩子,甚至孩子的孩子。既定的目標,離自己越來越遠。自己辛苦大半生,所做的一切努力,不僅從農村帶走了自己和孩子的身,還帶走了心。一麵是故土上大片荒蕪的土地,農村大量的留守老人,駐守著一幢幢嶄新的空房,一片片日益冷落的鄉村;一麵是數以億計的暫住人口,包括農一代、農二代和農三代,流浪於城市的角落,在鬥室裏糾結,糾結於是回還是留。留不下的城市、回不去的故土,成為壓在他們心裏的一塊沉重石頭。根據有關專家調查,第一代農民工大都已四五十歲,“80後”、“90後”的城市農二代、農三代,已成為城市流動人口的主力。這支超過15億多人的懸浮大軍,加上他們的父母子女,也許要占到我們未來城市人口的五成。城市無根,故鄉走失,毫無疑問,他們已成為中國社會的一片可怕的精神荒原。
據有關專家調查,二代農民工主要分布在餐飲、建築、家政、速遞、機電、服裝等各行各業。其中:16—40歲的青壯年占9137%;30歲以下占26%以上;21—25歲之間的占311%;農二代占616%。接受過職業培訓的占369%,均高於農民工總體平均水平。他們的身份認同感很弱,認為自己是“農民”的隻有323%,比傳統農民工低225個百分點;認為自己是“工人/打工者”的,占到323%,高出傳統農民工103個百分點。他們習慣了城市,選擇未來 “回家鄉務農”的,隻有14%。
胖子一家,租住在城郊金星街拐角處二樓,他的母親在樓下擺了個舊貨攤。不知何時,人們突然發現,這個仿佛永遠不變的舊貨攤,主人的麵孔和裝束已在悄然發生變化:一對風華正茂的小夫妻,帶著一個胖小子,變成了一對頭發微白的中老年人,與一個胡子瘋長的敦實小夥子;小夥子的長披頭和太陽鏡,以及牛仔褲的膝蓋和屁股上的破洞,還有他女朋友時尚的坤包、棉裙、小皮靴和裸露著的肚臍眼兒,都讓人唏噓不已。
發現父母頭上白發的時候,胖子有些難過。
十多年來,跟隨在父母身邊,父母幹的什麼活,住的什麼屋,吃的什麼飯,穿的什麼衣服,受了多少白眼、多少屈辱,為自己操了多少心,他最清楚。據說,1991年,爸爸33歲來廣東時,隻身一人,家裏東拚西湊的幾百塊錢,還沒找到工作就已花光。身無分文,舉目無親,如果打道回去,怎麼麵對鄉親和家人。無法辦理暫住證,隻好東躲西藏,過著盲流生活。萬幸的是,居然沒被警察逮住。當洗腳工、洗碗工、搬運工,後來,應聘到了一家生產吸塑、塑膠的五金加工廠,上了流動的生產線,生活才逐漸穩定下來,且小有積蓄。先和人合租了一間平房,還辦了暫住證和養老保險;後來,又把老婆孩子接了過來,還交了不菲的捐資助學費、借讀費、擇校費,讓孩子上了學。一家大小拖拖扯扯總算過來了。在讀書時,胖子就曾暗暗發誓,有朝一日,自己掙了錢,一定好好回報父母。
然而,事情的發展總是差強人意。
人們常說,富不過三代。此話可真?胖子不清楚。清楚的是自己家的窮,遠不止於三代。就以自己為例,在這個城市已是二代,照此下去,自己的兒子,甚至兒子的兒子,也逃不過暫住和農民工的命運怪圈。在城市生活了二十年,他雖然不知道自己可獲得什麼樣的生活,但知道自己無法接受什麼樣的生活。有學者認為,要打破這種“貧困的代際傳遞”,需要從戶籍、就業、住房、教育、醫療和養老等方麵的平等開始。可是,迄今為止,可以看見的仍是重重隔離,甚至每一個眼神,每一個手勢,都是有色彩的。每天都是開始,又仿佛每天都是末日,掙脫不了的,是命運的怪圈。對父母的養育之恩,自己不僅無法回報,還不斷在為父母增加愁容。
先是為工作的事,父子就鬧得很不愉快。
胖子學的是化工機械專業。父親覺得,自己工作的這個工廠還不錯,在孩子高考填報誌願時,就考慮到畢業後的去向。但胖子想的完全是兩碼事。雖一個普通大學生,又沒有關係,坐機關很難,但也從來沒有考慮過,就像父母那樣艱難生活。他從小喜歡唱歌,還會彈吉他,懷揣音樂夢。隨著年齡的增長,見識的增多,他越來越感到,當初父親的選擇就是一個錯。現在的胖子,可不是當年的高中生了,工作的事,哪輪得上做農民工的父母做主。像父母那樣幹體力活,當青領,又苦又累不說,再過一輩子,也不可能在這個城市買套房子,更不可能脫掉暫住“農”皮。因此,父親反複勸,胖子就火了:“難道你還要讓我跟你一樣,背著‘農民工’的牌子,在這廉租屋過一輩子?難道你要讓我到富士康那樣的企業,被逼去跳樓或精神失常?難道……”
胖子的父親被問噎了。他不再吱聲,悶悶地自個兒抽煙。心裏卻在想:孩子長大了,自己的路,就由他自己做主吧。
帶走“美麗”留下了痛
胖子的目標,不是青領、藍領、黃領,也不是白領,而是歌星、藝術家。自己做主的胖子,就開始實施自己的宏願。
“開口一唱,黃金數兩,屁股一扭,出盡風頭,廣告一吆,填滿腰包。”這是多麼迷人的誘惑。他常常以旭日陽剛、朱之文、刀郎為榜樣,甚至想,自己讀過大學,基礎比他們還好哩。聽說附近姚北打火機廠,就有個民工樂隊,吹拉彈唱,嗩呐、蘆笙、木鼓、銅鑼,花稈舞、鬥牛舞、潑水舞、搶親舞、花鼓舞,搞得紅紅火火。當然,他不是要組織農民工樂隊,也不是要像網上那些農民工樂隊那樣,僅僅在工地上、工友間自娛自樂,而是要脫掉那個“農”字,登上大雅之堂,甚至走進央視。
沒想到,追夢路上,處處事不遂願。
他邀約了兩位誌同道合的朋友,搞了個“龍孩組合”。他們學著電視上看見的那些組合扮相,請人做了形象設計,還添置了演出服裝。其中一位蓄了長發,一位留了絡腮胡,一位剃了光頭。然後整裝出發了,到處去唱,車站、碼頭、街口、公園。這雖不是最終目標,卻是擴大影響的必經之路。他們還學著別人,在幾個門戶網站開了微博,不斷上傳自己的演唱視頻,並以各種馬甲不斷轉發,希望奇跡出現。結果是石沉大海。他們沒灰心,又到酒吧、茶吧、歌廳、路邊燒烤店義唱。可不僅沒有多少人喝彩,還遭到城管的嚴厲吆喝。他們演唱時,別人依然喝自己的酒,品自己的茶,吃自己的燒烤。沒人喝彩的演唱是無味的,唱著唱著,連他們自己也沒興趣了,三人悻悻散了夥。
這一次,該輪到他焦急的父親發火了。
父親向來就瞧不起那些賣唱的,認為跟過去的戲子沒什麼區別,不務正業。加之胖子的東唱西逛不僅沒掙錢,還不斷向父母要錢。一個大男人,大學畢業了,還不能養活自己,這在父親看來,是不成器,沒中用。衝突,終於爆發了。
其實,做父親母親的,早有自己的打算。他們的想法是,再打幾年工,再積攢點錢就葉落歸根,回到老家過日子。當然,這樣的打算也不是鐵定的不可改變。如果孩子爭氣,在這裏發展好,買了房子,身份轉了正,成為常住戶口,也可以留下來。說到底,回與留,取決於胖子的發展。
胖子的“不成器”,讓父母下定了決心。在胖子再一次找父親要錢時,他嚴肅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回家,回什麼家——哪裏是我家啊?
父親剛開口,還沒有道盡自己的良苦用心,胖子就又一次生氣了。他本想發作,把近期的怨氣全都傾撒在父親身上。可在抬頭的一瞬,再一次看見父親頭上的白發,他的心一下軟了。他降低了語氣,心平氣和地與父親理論:“爸爸,我知道你們很辛苦,為我操了不少心。可你也要照顧我的感受啊。俺3歲就跟隨你們出來,來到台州,一待就是20多年。可以說,俺從小就吃的台州飯,喝的台州水,說的台州話,交的台州朋友,走的台州路,頂的是台州天。就是到四川參加高考,填報誌願時,爸您不也千叮嚀,萬囑咐,叫我一定要選台州附近的學校,離你們近點嗎?還有,我假期回家看望你們,到的哪裏,不也是台州?我的家在哪裏?在台州!四川隻是你們的家,是我的家嗎?”
“放屁,你是我什麼?是我兒子。我的家不是你的家,虧你還讀了個大學,老師是這樣教的嗎?”父親臉色鐵青,氣得發抖。他認為,兒子話不僅荒謬,而且背祖忘宗。
可胖子進一步的反駁,卻讓父親啞然了。
為了不激怒父親,胖子盡量壓低嗓門:“爸爸,您說得對,我是您兒子,您的家當然是我的家。但現在我已獨立成人,應該有自己獨立的家了。爸爸媽媽的家,可能變為我的祖籍,但不一定是家。你不是經常拿著那本發黃的家譜告訴我說,我們原本是湖北麻城孝感人,是湖廣填四川時遷來的嗎?據說,孝感的一部分人,又是在更早的時候,從福建一帶遷過去的。再往前追溯呢,我們原本的家究竟在哪裏,爸爸您能告訴我嗎?”
是的,原本的家,究竟該在哪裏呢?不僅父親回答不上,侃侃而談的胖子也說不清楚。父母把自己從小就帶進這個城市,但並不就意味著就把自己帶進了一個新的家。湖廣填四川時,沒有城鄉隔離,沒有農民工和城市人的區別,沒有常住與暫住之分。那些遷徙而至的浩蕩大軍,來了就來了,落地就可生根,遷入之地,就是他們的家;他們就可安安心心、踏踏實實在那裏開荒,修路,種地,建房,結婚,生孩子。對過去的家會漸漸淡忘,但不是丟失,更不是背叛,而是珍藏。每一個足跡,都保留在跟前,不一定就是忠誠,也許更接近裹足不前。馬克思當年曾挖苦萬惡的資本主義是“天賦人權的真正樂園” ——因為工人可以“自由”地出賣自己的勞動力。但是,這位設計了共產主義天堂的偉大思想家,卻沒有預測到今天的中國農民進城後的命運:他們連自己人身的所有者都不是。在農村,他們叫“剩餘勞動力”,在城市,則叫“流動人口”或“暫住人口”。
父子爭論的結果是:原本拿定主意回老家的父親動搖了;原本打算以這裏為家的胖子,也疑惑了。動搖了的父親依舊上著班,日複一日,機械重複,隻是多了份麻木,目標日益模糊;疑惑的胖子陷入了迷惘,一種從未有過的失落,自尊,自信和未來,還有故土,精神之家。這些,都影響著他對未來的設計與把握。而在目前,他就麵臨人生路上不可回避的抉擇:事業工作、戀愛結婚、安家落戶。
迷惘與失落的胖子,走向了沉淪。網吧、酒吧、卡拉OK,成了最好的精神寄托之地。不是長久的,虛擬的世界沒有長久,而是為了打發艱難的時光,尋求一種短暫解脫,得過且過。三位相同命運的年輕人走到一起,相約自殺,不再不可思議。何況是“美麗死亡”,如 “一道亮光照亮了生命的暗夜”。
案情徹底查清:不是他殺,是自殺,是三位“農二代”相約的“美麗死亡”。也沒有什麼複雜的背景,背景就是我們當前的城鄉隔離製度。兩位年輕人把“美麗”帶走了,留下了生命之痛。辦案民警還發現,前一天淩晨4時,三位年輕人相約自殺前,阿文在自己QQ空間留下的3人合影和心情筆記 :
不知道從哪裏來
怎麼知道該往哪裏去
身和心
都蝸居於迷惘孤島
幾代人的接力
也無法掙脫
陽光下的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