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五章 愧疚(3 / 3)

安東回身看著消失不見的尾燈,心還是跳得很快,如果不是司機最後一刻突然改變主意,他根本不敢設想後果會怎樣。剛剛那一瞬間,他確定,司機是真的想撞死他們。從車速裏他感覺到了殺意,可是為什麼,是因為他,還是因為蕭蕭?商場如戰場,偏偏他們兩人都置身其中,而不管對方是誰,傷害蕭蕭他絕不允許。

安東最後決定不告訴葉蕭蕭這件事,不過接下來他每天都會接她下班,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他不能讓她一個人。

他是好心,可惜有些人就是不領情,起先兩天葉蕭蕭還是會乖乖等安東來接她,久了她就開始跟他躲迷藏。

安東那家夥最近神經兮兮的,寧願拋下“失憶”不管每天都要來服裝店接她回家,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這麼無聊了,更過分的是他居然還拉小雯入夥,囑咐小雯密切監視她的一舉一動,敢情她把他家的東西偷出來賣了一樣。

而事實上安東家的東西基本上都是她出錢添置的,她搬進去的時候那裏其實隻是一個空殼子。而讓她最得意、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就是買了“安東”,安東?

“哈哈……”葉蕭蕭一邊吃東西一邊毫無形象地笑了起來。

這是一家格調高雅的西餐廳,大家都在輕音樂的伴隨下安靜用餐,細聲交談,所以葉蕭蕭的笑聲顯得特別突兀,而她還毫不自知。大家都奇怪地看著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有點懷疑她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服務員走到她麵前,先是禮貌地鞠一躬,然後麵帶微笑地看著她,“小姐,請勿打擾他人。”

如果你以為她會窘迫那你就大錯特錯了,葉蕭蕭換上淺笑,巡視一下四周,輕輕點頭示意。

有人半張著嘴,有人忘了眨眼睛,總之大家都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如果他們先前看到的是粗俗,那麼葉蕭蕭剛剛的致歉無疑是得體優雅的,一個人怎麼可能雜糅這兩種對立的氣質,而且瞬間轉換這兩種氣質?可是她是葉蕭蕭,不可能在她身上未必不可能。

葉蕭蕭知道大家都在看她,可是其中有一道目光又格外不同,讓她覺得渾身泛冷,她忍不住回頭,尋找視線的來源。

其實根本不用尋找,她一回頭就對上了那雙冷冽的眼睛,靜靜地相視五秒,葉蕭蕭先移開目光。怎麼他也在這裏?葉蕭蕭懊悔不已,不知道是他先來還是自己先來,如果是他先來那她真是蠢透了,如果是她先來那她也是蠢透了,因為她剛才不笑的話或許他就不會發現她。

殊不知這個世界太小太小,有些遇見是不能避免的,不是一方躲著一方就能如願以償,否則怎麼會有天意弄人?總之自發現與夏霂同處一室後,葉蕭蕭就如有芒刺在背坐立難安了,眼前的美味也變得難以下咽。

真倒黴,早知道會遇見他她就應該呆在服裝店等安東的,可是現在該怎麼辦?當然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一打定主意,葉蕭蕭立刻喚來服務員買單,這鬼地方她片刻都呆不下去了。不知道的時候還好,一旦知道了她就覺得處處都是他的氣息,攪得她心亂。

“小姐,那邊那位先生已經替您買過單了。”服務員掛著職業微笑,禮貌地回答。

哪位先生?葉蕭蕭循著她的目光望過去,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多先生中她就是認定了夏霂。

夏霂正低頭優雅用餐,仿佛發現了她的注視似的,他嘲諷地微扯嘴角。

什麼嘛,葉蕭蕭體內的不安分因子又開始蠢蠢欲動,她努力壓抑,可惜不幸戰敗。停了片刻,她目光一凝,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抓起包包就衝向另一桌。

先生好像沒有發現她的到來,繼續用餐,女士抬起頭,疑惑地看著她,葉蕭蕭真衝過來了又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她隻注意到眼前的女人不是前幾天去她店裏的那一位。

“你有什麼事嗎?”女士友好地詢問。

夏霂放下刀叉,修長的手指拿過紙巾拭嘴,他也看著她,有點好奇又似無所謂。

葉蕭蕭逼自己開口:“你什麼意思?”

夏霂微微嘲諷:“沒什麼意思。”她也知道怕他?夏霂看著她抓著包包的手,指節已經泛白了,可見主人用了多大的力氣。以前那個不可一世、囂張拔扈的葉蕭蕭哪裏去了?

葉蕭蕭顯然不肯就此放過這個問題,她又問:“沒什麼意思是什麼意思?”

“葉蕭蕭,到底是你傻還是我傻?”

就當是她傻,葉蕭蕭翻開包包找出錢包,迅速地抽出幾張錢放在餐桌上,“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不能接受。”說完她就轉身離開。

身後又傳來夏霂淡淡嘲諷的聲音:“葉蕭蕭,再見!”下一次見麵就不是這種情況了,她也別想這麼輕易地走掉,他向她保證。

葉蕭蕭腳步一頓,有點不明白他的意思,再見是期許他們的下一次見麵,還是就此別過後會無期?當然最好是再也不見。葉蕭蕭悻悻地想。

第二天一大早,葉蕭蕭頂著兩隻黑眼圈趕到服裝店,小雯一看就嚇到了。

“蕭蕭姐,你怎麼了?”

“失眠,嚴重失眠,我不行了,誰來了都不準吵醒我。”唉,痛苦!

葉如鶴今天抽空來看她,走進店裏卻隻看到小雯一個人。

“小雯,蕭蕭今天沒來?”

“葉叔,”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太大,她馬上壓低聲音,“來了,在那裏趴著呢。”

葉如鶴走到裏麵,果然看到呼吸均勻的葉蕭蕭,他忍不住皺眉。

脫下外套替她蓋上,他心疼地看著她眼下深深的黑眼圈,目光變得沉痛。他到底還是沒有完成畫雨的托負,沒有照顧好蕭蕭。

感覺到有人撥自己的頭發,雖然那個人動作很輕,但還是驚醒了她,葉蕭蕭掀掀眼皮,可是她真的太累了,試了幾次就頹然放棄。她閉著眼睛,模糊不清地喊:“幹爸……”

葉如鶴一頓,“醒了?”

葉蕭蕭還是閉著眼睛,“嗯……”

“以後就在這裏麵放一張床,趴著怎麼舒服,而且還容易感冒。”

“知道了,幹爸,你來有什麼事嗎?”

有事,可是他不確定能不能夠告訴她,“蕭蕭,你最近很忙嗎?都沒去公司看過爸爸了。”平時都是蕭蕭去公司看他,可是最近她很長一段時間沒來了。

“是啊,最近都沒有收到質量比較高的設計,我隻能自己做了。”

葉如鶴歎了口氣,“這麼辛苦到底是為了什麼?”

“不為什麼,隻是我自己喜歡而已。”

這孩子真是越來越像她幹媽了,當年他就不讚成畫雨畫畫之餘還去教書,她也說因為自己喜歡。

“幹爸,我好困,睡了。”強打起精神撐了這麼久,她已經到極限了。

“蕭蕭,夏霂回來了。”猶豫再三,他還是說出來了。當年那種情況,他是不得不把夏霂送出國。直到現在,他越來越看不清自己那樣做到底是對了,還是錯了?

這才是幹爸來的目的吧。葉蕭蕭微微皺眉,“是嗎?”

“蕭蕭,他有沒有來找過你?”

“……沒有。”她相信,兩次遇見都是意外。

“那你睡吧,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葉蕭蕭在心裏苦笑,她還睡得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