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商場手機銷售櫃台前,我來來回回將所有的款型都打量了一遍,目光最後停在一款標價四千出頭的手機上。
既然他很大方說要賠我一隻,我是不介意很大方地接受的。雖然不想跟他有過多牽扯,但碰上涉及自身利益的事,該出手時就絕不手軟,這可是做人的原則。
營業員見我目光穩定下來,立刻笑顏如花,畢竟我的選擇將會讓她今天的業績更上一個台階。而我身邊的男人,雖然西裝皺了些頭發淩亂了些,但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成功人士的氣勢,再眼拙的人也能看出來是個金主。
“小姐好眼光,這款機子上市還不到一個月,兼備時尚與實用的雙重優點,而且小巧精致,很適合像您這樣清秀的女孩子佩帶……”
我很沒淑女自覺地斜看了她一眼,有些懷疑她這是不是在誇人。清秀嗎?事實上她若直接說平凡我還更樂意接受些。
營業員小姐還在那喋喋不休地繼續介紹:“而且現在在我們這裏購手機可以現場直接辦理入網手續,還贈送兩百元話費,一百條短信……”
我漫不經心地聽她說著,接過她遞來的手機擺弄了幾下。老實說我對手機這玩意沒什麼研究也沒什麼追求,能通電話發發短信就行了,其他任憑再先進的功能,與我的吸引力也並不大,我隻是中意它四千多的價格而已。
“選好了嗎?喜歡這隻?”我身邊的人用低沉的聲音問。
這不是廢話麼。“嗯。”對於廢話我實在沒有答腔的欲望,哼了聲算是答應。
營業員立刻接過我手裏的手機,拿到旁邊的辦事台辦理入網手續去了。
氣氛陷入沉默,有人開始不識相地來搭話了:“溪安,算算我們快六年沒見了吧。”
他希望我怎樣接話下去?感慨地回一句“是啊,可不是快六年了”,還是惡狠狠地賞他一個白眼,諷刺他一句“您老好記性,居然還記得我早八百年前就忘記的事情”?
“是嗎?原來並不算很久嘛。”我個人比較滿意一輩子都別再見麵。
“現在在哪裏工作?”他雲淡風輕地笑著,絲毫不在意我語氣的嘲諷。
本想繼續惡臉相向回他一句“關你何事”,想想還是忍了。且不說這裏是人來人往的商場,我好歹該保持點形象。再像吃了槍子一樣地說話,隻會把我所剩不多的風度如數丟光,剛好襯托對麵這家夥的好風度,那我不是很吃虧?
既然煩他,就更不該留這等撿便宜的好事給他。
於是我深呼吸,假笑著道:“混得不好,打些零工糊口而已。”
“是嗎?”他深沉一笑,目光停在我胸前的位置上,半天不曾移開。
我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本能地雙手一環胸,擋住他的無理注視。想來是衣服被雨水淋濕了,現在的樣子很狼狽,但他擺出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是什麼意思?
“你看什麼?”我的口氣轉衝,對於行為無理的人我沒打算繼續給他好臉色看,沒送他一記老拳就算給足他麵子了。
他還是嘴角噙笑,手甚至過分地慢慢伸過來——
我連退兩大步,身體抵上旁邊的玻璃櫃台,一時無路可退。正要喝斥他想發什麼神經,卻在看到他接下來的動作後頓住。
他拿起我胸前的記者證,我這才想起來是自己剛剛故意掛上的,一直都忘了再拿下來。這下好了,連混那裏都被他知道了。
但既然被他看到了,也就沒什麼好遮掩的了。其實知道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像他這樣的大忙人,我可不以為他會有閑工夫來上門騷擾我。
不過我還是迅速從他手裏奪回證件牌,三兩下塞進背包裏。
“專業對口,挺不錯的。”
“嗬嗬,可沒趙先生你混得好。”我繼續假笑,話語裏不忘繼續刻薄他。
永遠記得當年有個人這樣跟我說:我要追求自己想追求的東西,你也知道如果想得到這些東西,勢必得借助些外在力量。所以對不起,我們分手吧。
我那時已經知道他所指的外在力量是什麼。一個身價千萬的女老板看上了他,願意給他提供創業所需的一切條件。所以他選擇了分手,向現實妥協。所以,我就被甩了。
本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學生時代談感情本就抱著風花雪月的心態,談不成也屬正常。隻是我是女孩子,臉皮再厚也抵不過隨之而來的流言蜚語。而那時他已經畢業,跟著那個女老板去了南方城市,留下我一個人整整麵對了一年別人的異樣眼光。
所以,真的不是我小氣記恨,這樣一個人再次出現在我麵前,我沒踹他沒咬他沒扇他兩巴掌,他實在該慶幸我教養不錯。
故意把臉偏到一邊,不想再看他,怕我一個脾氣上來真衝上去咬他一口或是踹他一腳,總是太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