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當(1 / 3)

倒數第二排座位上直愣愣的站著一個男孩。

在他腦海深處最後記憶是參加餘筱婚禮,好像是因為醉酒,在回來的火車上睡著了,然後再睜開眼,就莫名奇妙的來到了這間寬敞的教室裏。

教室課桌上摞起了一尺高的教科書,頭頂上是沾滿灰的日光燈,掉漆糊滿報刊的窗戶,譯滿文言文解釋的黑板,天氣還很熱,前排學習委員穿著繡花石榴裙,露出一雙潔白修長的美腿,橫過窗戶的風一吹,鋪在桌子上的黃岡試題便被掀飛了起來。

“總分120分,得分38分…”

剛批閱的草紙試卷散發著淡淡的墨香味,用手輕輕觸摸,墨跡還未完全幹透,粘在手上放舌尖舔舔。

“苦。”

呂藝鳴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目光驀然的投向第一排最靠窗位置那個女孩。

餘筱

不算修長,身高一米五六,腦袋上紮著粉色蝴蝶結,端正小巧的五官,脖彎下麵露出一片皓白,像是打了發酵粉一樣,豐腴柔軟極了,唯一有點可惜的是呂藝鳴剛剛參加她的婚禮。

呂藝鳴憋了憋嘴,視線從女孩移開,望向斜對角的黑板。咿?黑板右邊分明用粉筆清楚寫著:

二00一年

九月初十

星期四

王凱/郝溫柔[值日](再也不要打馬虎眼了,桌子底下要掃,講台底下也要掃,掃完地黑板要記得擦,再不按規矩辦事的話,這個月地全都歸你們都包了!!!)

看到這一行歪歪扭扭的學生字跡,呂藝鳴心中一陣的悸動,用手揉了又揉眼睛,他甚至都不敢去閉上眼睛,害怕眼睛一閉上,這一切都消失不見了,哪怕是幻覺,讓它多存在一會兒也好。

呂藝鳴心裏突突直跳,眼前的一切既新奇又令人懷念,現在的同桌就是罰掃地的女孩郝溫柔。

郝溫柔是學校門口小賣鋪郝阿姨家的女兒,喜歡紮著馬尾,穿校服,平時跟男生一樣咧開拉絲帶,內配斑馬紋襯衫,很流裏流氣的一個女學生。

她父親郝建跟呂藝鳴父親是小學同窗,呂藝鳴父親初中畢業被發配到大西北插隊的知青,文-革一過回到南方做起了木匠手藝人,後來為了生計奔波,開過餐館、旅店、茶館、書舍。

2001年這會兒呂藝鳴自家應該是在學校斜對麵開了一個書店,具體名兒叫呂名書社,那生意是非常火爆,這麼說吧,經常裏麵是人滿為患,隻可惜到2016年受到網絡電子信息時代的衝擊,幾乎沒有人喝茶、買紙質書了,呂藝鳴老父親為了維持生計,硬生生將這十年書店跟茶館招牌都拆了,改成了棋牌室。

呂藝鳴對往事記得很清楚,也證明自己腦袋是沒出大問題。

懷念起父親同窗郝建叔叔,它本人文-革回來又念了個中專,分配到鬆山八中從代課老師,一去二三十年,現在爬到個正兒八經的教導主任,當初中考的時候,呂藝鳴成績不夠上鬆山八中的,靠著老同學的份上,硬是讓郝建塞進來的,可是塞進這種好學校來又有什麼用?到頭來不還是隻混了個大專文憑?

此景重現嫣然得此情。

過去的林林總總,開心不開心的,全都記得,呂藝鳴發現此刻記憶卻變得特別好,但是腦袋裏還是很暈。

他暈乎乎把臉轉向同桌。

郝溫柔一麵翹著二郎腿,一麵剝著瓜子,跟呂藝鳴眼神對碰了一下,她立馬做了個鬼臉,從懷裏抓起大把瓜子往呂藝鳴桌子上一拍,一麵磕磣著瓜子,一麵客客氣氣的說:“呂藝鳴,坐坐坐!”

坐坐坐?

她怎麼會這麼客氣?不對勁吧?

呂藝鳴整個高二也都跟她坐一排,郝溫柔這女孩上課老是凶自己,很少遇見過和和氣氣的時候,直到到現在擁有三十年心理年齡的人,他還對這位有些恐慌。

郝溫柔見呂藝鳴半天不坐下,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全都沒了,瞪著大眼睛,全都是憤怒,說:“幹嘛呢?”

郝溫柔一巴掌按在呂藝鳴腦袋上,硬生生讓他坐了下來。

一屁股坐下,哎?我坐下了,呂藝鳴小心翼翼的靠著椅背,“啪啪!”敲了桌子兩下,嘿嘿,桌子是硬邦邦,冰涼冰涼的,還有聲音傳到耳朵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