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在緊鑼密鼓的籌備當中,季風的脾氣最近變得很暴躁,以往的冷靜自持似乎都被這幾天寓所外不斷出現的記者和婚禮事宜慢慢地磨光。
季風沒有辦法忘記自己一個人在別墅裏過夜的感覺,冷寂得令人想要發狂,而他卻隻能一個人承受。
他更無法忍受的是自己的生活被一場婚禮而打亂,在他的房子裏走動的女人,帶著他所陌生的氣息,卻一度妄想要侵襲到他的世界中去。
他再也沒有機會在自己的房間裏抽煙,卻發現自己的煙量比之從前增加了三倍,他再也沒有地方能夠舒緩自己心中的鬱悶,於是他開始懷疑,這一切真的都是他想要的嗎?
他趕走了那個愛他的女人,卻迎來了不停的閃光燈和隨時都會被曝光的私生活,他一向低調的私生活,在這短短的幾個月內不停地出現在報章雜誌上,永遠都無法杜絕,雜誌社要的是銷量,而銷量壯大了他們的膽子,而更多的內幕消息,竟然是尹珊對外提供的,這是讓他最憤怒的一點。
煙在公寓中點燃,尹珊皺著眉,一雙眼睛和季風強烈地抗議,卻不見對麵的男人有任何的收斂。
尹珊上前,一手搭在他的肩上,頭靠近他的耳邊,輕聲說道:“我們一定會結婚。”
這句話就像一個賭咒,季風全身一僵,尹珊趁機取走他手裏的香煙,擰滅在煙灰缸中,季風仿佛看見了一個無法揮去的黑暗,就像那被擰滅的火星。
“想去找她嗎?”尹珊對著他微笑。
“你想知道什麼?”季風冷冷地回答,在之前的訂婚宴上他還能對尹珊和顏悅色,但幾個月後的今天,他再也無法對著她掩飾住自己的不滿,對這場婚姻的不滿。
“難道你不想知道些什麼嗎?”尹珊反問,“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跟你結婚嗎?”
季風冷冷地看著她,“無論過程怎麼樣,結局不還是一樣。”
尹珊一笑,“或許還真有點用呢,要不要聽一下?”
季風看著她,不知道她在搞什麼鬼,尹珊將頭靠在他的肩上,小聲地說道:“你乖乖地跟我結婚,然後,我可以滿足你一個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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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寧沒有想過會再次見到季風,最起碼不是在這個大家都心煩意亂的時候。
季風的車子停在小區外,他甚至不用走出車外,佳寧就知道坐在那裏的是誰。
她原本前行的腳步一頓,透過擋風玻璃,她可以清楚地看見裏麵的男人正看著她,他的左手探出窗口,指尖中正點燃著一根煙,火星閃爍。
佳寧就站在車前,也不前進也不後退,更沒有假裝沒有看見地避開,大家都是成年人,都該知道遊戲的規則,她無心破壞,他更不該緊追不舍,這樣反倒不是他的作風了,所以對於他今日的出現,佳寧更加想不明白。
現在看著他,仿佛他們之間已經好久不曾這麼安靜地看看對方,即使是這麼遠的距離,也不曾有過,她熟悉他的一舉一動,五年來,他的任何一個表情動作習慣都已經深刻地印在她的腦海中,再也磨滅不掉了。
衣袋中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佳寧低頭一看,竟然是他,她抬起頭看著對麵車中的男人,手裏接起了電話,不明白為什麼他們之間竟然成了這副樣子,他既然都來到了這裏,卻寧可打電話也不願意親自下來和她坦誠地見一麵嗎?
電話接通,相隔不到三十米地方的兩個人,卻是久久不語,佳寧突然覺得好笑,自己像個傻子一樣站在馬路當中,難道就是為了等他的沉默嗎,沉默她早就已經得到過,不需要再得到第二遍。
“有事嗎?沒事的話,我要去忙了。”她率先打破沉默。
那頭的聲音漸沉,“我不是個好男人。”
佳寧一愣,才苦笑出聲:“對,你從來都不是個好男人。”這點她很早之前就明白,他的心裏最重要的永遠都不會是她,她不知道以後會不會有一個女人能夠榮幸得到他心中的地位,或許會有,或許那個女人就是他的妻子,而等到那個時候,她早就離他很遠很遠,遠到再也無法觸碰無法觸及的地方,遠到他們再次相見的時候,恐怕是真正的沉默了。
“你真了解我。”他的聲音倒好像是帶著笑意的。
佳寧突然有些不明白他了,“你……”
“如果我願意,我可以現在就跟你在一起。”他沒有等她說完,接著開口。
佳寧的臉色蒼白,她明白他的意思,就如同他所說的那般,如果他願意,可事實是,他不願意。
仿佛聽出了她的心聲,他接著說:“朱佳寧,並不是你不好,而是我的心裏裝了太多的東西。”他停頓了一下,才輕聲地說道:“如果有一天,我們還能相遇,或許我們還有機會。”
季風看著車外不遠處僵立著的女人,就如他所說,她很好,是個好女人,不好的是他,他是個壞男人,若他自私一點,他會像之前在別墅道別那日一般,要求她繼續留在他身邊,即使在他不願意放棄婚姻的前提下,可是麵對她,他再也沒有辦法再這麼自私下去。
吳非寰說,這些年她很不容易,她的苦她的委屈他都知道,可是更多的時候他都選擇了忽略,隻是到了這個時候,他再也沒有辦法自私下去。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那麼他放她自由,所以他給她一個假設,給他們之間重新開始一個設定,那個時候,他沒有了牽掛,可以學習全心全意的去愛一個人。
“朱佳寧,今天,我正式放你走。”
佳寧站在原地無法動彈,直到他的車子從她身邊開過,直到引擎的聲音再也沒有辦法聽見,直到她的臉上再次出現了冰涼的濕潤,她才警覺,這一次,他們之間是真正地結束了。
她的這一生為這個男人流過的眼淚不多,更多的是在心裏為他的心疼和擔憂,她一直以為那次在別墅裏算是真正的結束,卻隻是自我安慰,她在心裏是想給他機會的,她在等他的回頭,再後來才發現,原來一直以來都是自欺欺人。
他說:“如果有一天,我們還能相遇,或許我們還有機會。”
她卻笑了,以後的事情誰都無法預料,他說他們還有機會,可是他又怎麼能確定到了那個時候,他是否還能堅持這個想法,而那個時候,她的心是否依舊還停留在他這裏?
他一定沒有想過,一直以來,他對她總是想得太過單一,在季風的眼中,朱佳寧就是該為他而活著的女人,因為愛他而擔心害怕,這些都是應該的。
他,真的是個自私的男人。
“阿風,若是我們再相遇的時候,你還擁有著婚姻,而我也已經不在這個地方等待了,那個時候,我們又該怎麼辦?”
又或者一個人留在原地,而另一個人卻已經越走越遠了,這個世界充滿著變數,時間是最容易變心的東西,他一向想得透徹,想得深遠,可是唯獨對於感情,他是一個生手,他妄想在感情的領域也同事業上一般全全掌控在手,可是卻忘了不同的領域必然有不同的高手,而他很顯然不適合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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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寧看著相送的父母,將行李箱放進出租車的後備箱後,說:“你們就不要送我了,又不是不回來。”
朱母低聲歎息:“還以為以後我們一家四口就在一起了,沒想到你這個孩子瞞著我們做了這樣大的決定,一去就是三年,記得以後多回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