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築設計師,那麼風光的職業她哪有本事能勝任啊。
她笑著擺擺手,“不是,我隻是在建築事務所工作,但不懂設計。”
周正明笑了笑,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比如她的工作單位,比如她的工作性質。他隻是紳士十足地伸手接過她手裏的袋子,說:“走吧,我幫你拿。”
子冉又是阻攔不及,他已經提著袋子轉身先行離開了。
她看著他的背影,心裏多少有點困惑。按理說她也不是那種性格別扭的人,可是眼前的這位周先生,他是不是也太自來熟了一點?
那天的一點小事,至於讓他把她當作恩人一樣對待嗎?
真是個奇怪的人。
子冉忽然意識到,最近楊牧對她的態度似乎有了一些轉變。
好像就是從那次在他家吃飯之後開始的。雖然他平時看起來還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態度,但對她卻分明沒有了之前的那份隨和。
子冉想了想,自己也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吧,怎麼就忽然嚴重到讓他跟她避諱起來了?
如今順風車是沒機會搭了,連今天午休時間兩個人在餐廳裏遇到,他也是隨意打了個招呼之後就坐到了旁邊的桌子上去。
子冉心裏想不通,壓抑了這幾天下來,終於是忍不住了。
下了班之後,她先到家,就站在門口等著他回來。
等了很久,電梯那邊才終於傳來動靜,她伸頭看了一眼,發現正是自己等的那個人。
他神色平靜地走過來,見到她也是應付地點了下頭當作致意,然後直接拿鑰匙開門。
“等一下。”子冉叫住他。
“什麼事?”沒有回頭,隻是淡然地應了一句。
“我有事要問你。”
楊牧背著身,眸光微微沉了沉,心裏多少能猜到她叫住他的原因。
“說吧。”
子冉見他一直都背著身,莫名之餘,忍不住開始憤憤然起來。
她皺了眉,不滿道:“跟別人說話,你是不是應該表現一下起碼的尊重?”
事實上,她也沒有等他轉過身來,已經大步一邁,直接走到了他跟前去。
她從下班回來等到現在,等得腰酸背痛,如果今天不能得來一個讓她服氣的說法,如何能甘心?所以即便腦子裏也有“對待領導要尊敬”的念頭閃過,也被她立刻就揮走了。
楊牧側過身,看了她一眼,卻沒有說話。
由來都是膽向惡邊生,可是他沉靜看人的目光實在太有威懾力,抿著嘴不說話的樣子就更嚇人了。
子冉還是第一次被他這樣盯看,氣勢頓時就被打消了一大截。
“我是想說……你突然變得不搭理人,如果是我的問題,那就應該讓我知道。”
身高上存在了太大的詫異,氣勢不如人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她一邊在心裏安慰自己,一邊等對麵的人回答。
他的表情看起來平靜如常,回道:“沒有這回事,最近工作比較忙。”
工作忙不忙,身為助理的她會不清楚嗎?這樣的借口也太拙劣了一點。
可是他那邊給完解釋,已經推開了門,轉身邁進了屋子裏去。
子冉趕緊伸手擋住他關門的動作,這一次終於被挑起了一絲小小的怒氣。
“上班的時候你是領導我是下屬,所以你愛怎麼高傲不理人我也沒意見。可是下了班,我們就是平等的鄰裏關係。你忽然前後態度判若兩人,我至少有權利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就被你列為了拒絕來往戶。”
楊牧站在門裏,目光再次停在她的身上。看著她抬著下巴理直氣壯的樣子,不知為何,心裏就那麼輕易地,再次冒出了那份輕鬆的愉悅的心情。
他就是擔心自己對她有了這種不由自主想親近的感覺,才會試圖在事態還能控製的時候,理智對待。
而由眼下的情形來看,想疏遠避開她已經是不可能了。
她住在他家的對麵,工作的地方更是離他的辦公室不過十幾米遠,怎麼相處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想躲開她顯然是件困難的事。
何況她這個人完全一副自來熟的個性,跟他混熟了之後,就開始理直氣壯地在他眼前晃啊晃,晃得他在不知不覺中,似乎也開始有些習慣這樣的生活了。
真是一個糟糕的發現。
“你怎麼不說話?就算是理虧,講個歪理也行啊。”不理人算怎麼回事。
“鄧子冉,你用這種態度對待上司,是不是不想幹了?”他正了正色,一本正經地問。
子冉想過他會態度冷淡地瞪她一眼,以他平時對待外人時那種惜言如金的性格,也可能直接回她兩個字:走開。可是他居然會擺出領導的身份,說出這種威脅的話?
“現在是下班時間,大家都要公私分明一點。”說歸說,聲音的音量卻已經小了一半。
若不是想到自己實在是很冤枉很莫名其妙,她吃飽了撐的才會站在這裏跟他叫板,還不早就識時務地跑回家去了?
頓了一下,她忍不住補一句:“我覺得,你這個人性格真是太別扭了。”
咕噥一句,卻顯然還是被對麵某個耳力甚好的人給聽見了,因為她看到他的眉心打了個結。
人家不願理她,說再多也沒用。罷了罷了,睦鄰友好的局麵,就當從來也沒有在他們之間出現過。
“啊嚏……”四月天的夜晚還是很冷的,她在走廊裏站這麼久,好像已經感冒了。
算了,反正看情形也扭轉不了局麵了,再廢話下去也沒什麼意義。
她轉過身,往自己家裏走去。
推開門的時候,卻忽然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聲音。
“記得吃藥。”
“啪”的一聲,門合上的聲音。
子冉“霍”地轉身,盯著那道已經合上的門看,看了足足一分鍾才回過神來。
然後她的嘴角下意識就彎出了一個笑容,也不急著回家了,走過去,按門鈴。
等了幾秒,門拉開了,裏麵的人仍是仗著身高的優勢,頗有幾分居高臨下的意味,“還有事嗎?”
子冉揚眉一笑,問他:“你剛剛說的那句話,我可以理解為警報解除的意思嗎?”
心裏又燃起了對睦鄰友好計劃的希望。沒辦法,大家那麼熟住得又那麼近,如果整天遇到卻都是冷臉相對,那得多累,她可是無法忍受那樣的生活。
楊牧臉上的表情絲毫也未見變化,語氣淡然地道:“我是不希望你因為生病耽誤了工作。”
是,是,古怪又別扭的人,隨他怎麼說都行。
見他又要再次推上門,她趕緊又攔了一下,“等等……”
“我家裏沒有感冒藥,所以想問你家還有沒有?”
楊牧不說話,眼睛裏卻分明透露出了忍耐的訊息。
子冉歎了口氣,語氣無奈地道:“主要是晚上站在走廊太久了,吹了風,不然也不會感冒。這個時候又太晚了,小區門口的藥店已經關門了,總不能特地打車去街上買吧……”
“行了。”今天才意識到,原來跟鄧子冉做鄰居,是要擁有很高的忍耐力和涵養的,才能確保自己在沒有被騷擾煩死之前發火。
“你等一下,我去拿給你。”
子冉靠在牆上,臉上是一抹得逞的笑容。
雖然不知道他這次是為什麼事而鬧別扭,但他分明就是一個嘴硬心軟的人。臉孔擺得再冷漠有什麼用,還不是被人家兩句話一說就心軟了?
可是下一秒,她的心裏卻又隨即緊了一下,因為意識到,自己此刻所產生的這份愉悅的心情,它很真實,真實到讓她已經開始忘記一些事了。
有點糟糕,她是不是在一不小心中,已經對他撤下敵對的防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