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楊牧想到子冉的腳傷,便去敲了她家的門,打算捎她搭個便車。
卻沒料到她早已經走掉了。
昨天回來的時候,他問她要不要請假休息一下,被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現在還這樣早就跑去上班,足見她是一個脾氣多麼倔的人。
到了公司,路過員工區的時候,剛好看到她瘸著腳從茶水間裏走出來。
他特地多留意了她一眼,看到她臉上的表情很輕鬆,證明腳應該沒那麼疼了。
他淡然一笑,放了心,轉身進辦公室去。
就是這樣一個隨意的眼神和表情,也可以在小小的辦公區裏造成所有人的一番側目。
旁邊辦公桌上的幾個女同事已經開始聚在一起竊竊私語,看子冉的眼神裏有羨慕的,也有鄙夷不屑的。
等子冉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她也隻是無所謂地揚了揚眉,神色自若地走到位子上坐下。
到今天的分上,子冉麵對這樣的情形,已經能夠隨遇而安泰然處之了。自從之前楊牧為她出頭的事發生之後,公司裏的流言蜚語從來就沒有斷過。她起先覺得很鬱悶很委屈,後來想想,就算她費盡唇舌去解釋,又有幾個人會相信呢?
大多數人都有那種看戲的心理,流言傳得越難聽,那些有著酸葡萄心態的人才能感到平衡,所以也沒有人會去關心真相是什麼,他們早已經在心裏認定了所謂的真相。
既然如此,權當娛樂一下同事好了,沒什麼可生氣的。
坐下來辦公,快到吃午飯的時候,譚菲忽然拿著一個檔案袋走了過來。
她把袋子往子冉麵前一丟,雙手環胸道:“韋助理現在人在東盛集團那邊,這是他要的資料,你抓緊送過去。”
吩咐完,轉身就走。
子冉話到嘴邊,終究還是壓了回去。隻是想到自己的腳,不由得皺起了眉。
姚文芳看到之後,當然又是忍不住要站出來替子冉打抱不平了。
她喊住譚菲:“喂!既然韋助理打電話找你,那就是讓你送過去的意思才對吧?而且子冉的腳扭到了,走路不方便。”
譚菲收住腳步,轉身回來,冷哼了一聲道:“你要搞清楚,這個案子明明是老板點了名要鄧子冉一起負責的,現在跑腿的事倒知道叫我來了?我可沒那麼閑。”
子冉的倔脾氣上來了,也不高興留在這裏聽她的風涼話,直接站起來道:“我去送就是了。”
她收拾了東西準備離開,一抬眼看到了不遠處站著的人,嚇了一跳。
他是什麼時候出來的?
譚菲也看到了楊牧,訕訕地打了聲招呼:“老板……”
子冉沒有再繼續逗留,抱著文件一瘸一拐地出門去了。
楊牧的表情看起來很平靜,仿佛並沒有聽見她們之間的爭執,隻是忽然揚聲叫住了子冉:“你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他沒等子冉回頭,已經轉身進辦公室去了,不一會取了外套跟車鑰匙走出來。
子冉看著他走到跟前,眼中有著一抹不讚同之色。
他忽視她眼神裏的示意之色,徑自說道:“設計方案有個細節的地方做了改動,我正好要過去向那邊工程部的人說明一下。”
子冉礙於在一群同事麵前,不好多說什麼。
等兩個人走到電梯口的時候,她有些鬱悶地歎了口氣,說道:“你這樣,會讓我以後在公司裏更難自處了。”
楊牧的眸光看起來有些沉肅。
之前隻是聽她說同事排擠她,由剛才的情形來看,似乎她也沒有特別誇大事情的嚴重性。
譚菲,就是首當其衝針對她的那個人吧。不過想到她們兩個各自的職位,會出現這樣的結果也不是讓人太意外。
他揚了下眉,輕描淡寫地回道:“現在是工作時間,你認為我是這樣公私不分的一個人嗎?之前不是替你出頭,而是要讓你明白公司的規章製度。至於你說的排擠,那是你自己需要解決的問題。”
子冉心裏實在是氣不過,看他一臉無辜的樣子,撇得可真是幹淨啊。也不想想,他根本就是那個引發事務所所有未婚小姑娘之間矛盾的禍源。
真是可惡。
自從子冉的腳崴了之後,她想起楊牧的一番照顧,下意識就對他有些改觀了。中間有幾次下班回家,他都是讓她搭順風回來,兩個人之間不知不覺就走得近了。
她自己想了想,給出的解釋是:一旦她對他的認知產生了疑惑和動搖,那麼下意識的接近,也隻是為了更真實更正確地了解他這個人。
之前對他有著一份防備的心思,而撇開了這份刻意疏遠,她性格裏的大大咧咧、隨和迷糊等等特點也悉數暴露了出來。
比如她經常感冒,可是家裏從來也不準備感冒藥。
有一回實在是頭疼得厲害,偏偏又是在晚上,出門去買不方便。她隻好敲開了他家的門,跑到他跟前借感冒藥。
他算是很大方的,一連出借了幾次,也沒見說過什麼異議的話。
不過這樣的大方,卻是助漲了子冉的迷糊個性。她每次感冒之後都吃了他的藥好起來,然後就會在經過藥房的時候,第N次地忘記其實應該進去買一下。
這些也都罷了。
子冉因為總是叨擾他,覺得不好意思,這天就主動提出要請他吃飯。
她跑到菜市買了一堆的菜,在家做飯的時候,大概是同時使用的電器超了負荷,結果倒黴地燒斷了保險絲。
隻好又向求助他,借了他家的廚房做飯。
楊牧的房子是自己買的,跟她那邊出租房的裝修水平當然不是一個檔次的。
子冉站在他家廚房裏,四下打量一眼,忍不住露出感歎的表情。
廚房的設施跟裝修都不知好了她那邊多少倍,溜光的大理石台麵,不鏽鋼的灶台嶄新得像是剛從廚具店裏搬出來。微波爐、電磁爐也都是全新的,還有冰箱,雙櫃對開門,最新的那種款式。
這麼好的廚房居然隻是拿來當擺設,簡直浪費得讓人眼紅。
真想把她家的廚房跟他家的換一換,她愛做飯,而他卻分明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
楊牧回房間換了身衣服,出於禮貌,他走到廚房門口問了句:“需不需要幫忙?”
子冉搖了搖頭,“幫忙倒是不用,但有句話我實在很想說。”
她轉頭看了他一眼,感慨地道:“我真想以後幹脆搬到你家廚房來做飯算了。”
楊牧聽著她玩笑的話,卻在這一刻忽然驚覺到了一件事。
驚覺到,他對她的態度,是不是太放任了一點?
之前跟她走得近,是因為她的一番抵觸態度,讓他下意識想弄清楚其中的原因。也是因為她看起來樸素秀氣的樣子,讓他覺得她似乎有些像那個記憶裏的人。
於是他才會一不小心放任了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也放任了自己的心思。
可是那天聽到她說,房子是她的一個師姐因為房租未到期,讓給她住的,半年之後她就會搬走。
這樣看來,她隻是一個不相幹的人,一個可能在半年後就會搬離的鄰居,亦不是可以讓他寄托別人影子的人。
所以他在心裏警告自己,在不能確定心意之前,以後還是跟她適當地保持距離比較好。
子冉見他臉色有點反常,忍不住問了句:“怎麼了?臉色怪難看的。”
該不會是被她的強盜論調給嚇到了吧?沒見過像她這麼得寸進尺的人。不過她隻是開個玩笑而已,需不需要這麼嚴肅啊?
他看著她表情無辜的樣子,下意識蹙了下眉,最終什麼都沒說,隻是簡單回了句:“沒什麼。”
茶水間裏永遠是八卦的最佳場所。
譚菲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裏麵有人在談論自己。她臉色一沉,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