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冉也料到她會是這個態度,笑了笑,說道:“反正我想說的話都說了,也許是我高看了自己吧,也希望你不要在心裏太高看了我。”
沒有再等譚菲回應,她拉開門走了出來。
她來應聘上班,有自己要操心關注的事情,所以不想與人結怨生出一些幹擾的事端。
譚菲拿她當眼中釘,她也的確很冤枉,她對成為一段辦公室戀情中爭風吃醋的主角,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下班時間已經到了,姚文芳站在位子上喊她:“子冉,不走嗎?”
她收起眼中的凝重之色,回了一個溫然的微笑,說道:“好,我也走了。”
下班高峰期,遠遠望去,公車站下已經站滿了人。馬路上也是車來車往,行進的速度緩慢。
子冉出了大廈的門,跟姚文芳道了別,站在路口等紅綠燈轉換,好走到對麵去搭車。
正在等著,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在按車喇叭。她以為是自己擋了路,立刻往旁邊讓了讓。
可是對方的喇叭還在按,按得她本能地回頭看了一眼,目光微微怔住。
隔著擋風玻璃看過去,駕駛座上坐的那個人分明是楊牧。
她隨即想起了今天的事。
之前她還小心眼地跑到他麵前去強調申明了一番,可是麵對今天她所犯的錯誤,他卻表現得十分大度。
想到這些,她心裏多少有點不好意思,所以對他的態度也下意識轉變了一些。
她畢恭畢敬地站著,主動打了聲招呼:“老板。”
楊牧將車子又往她身前開了一點,俯下身來,隔著車窗對她道:“上車,反正順路,一起走吧。”
子冉的眼中浮起一絲疑惑的光,站著沒有動。
楊牧淡淡睨了她一眼,平靜地說道:“今天的事,你不打算跟我解釋一下嗎?”
反正錯誤已經犯了,說不清楚的事情,解釋再多也是白搭。
見她還是一臉堅強地站著,不為所動,楊牧在心裏失笑一聲,微微一揚眉說:“鄧子冉,領導的麵子你一點也不給嗎?”
子冉皺了皺眉,心想看他也是一臉的周正模樣,怎麼還會做這種有點無賴的事情?
不過好吧,畢竟沉甸甸的飯碗還掌握在他手裏,忤逆太多難保他真的會發火,而至少目前為止,失業並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所以最終她選擇妥協了,乖乖地拉了車門坐進了車裏。
車子以平緩的速度行駛在金寨路上,下班時分,日光西斜,晚霞染紅了半邊天際。車窗外是穿梭而過的車流,公交車夾雜其中,搖搖晃晃,走走停停。
子冉一直臉朝車外,假裝打量著車外的動靜,他不開口問,她也寧願什麼話都不說。
果然,還是旁邊的人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東西是你拿錯的嗎?”
子冉沉默了一下,才道:“老板,沒有證據,我就算向你打了小報告,也根本證明不了什麼。”
楊牧聽她這樣說,就已經大概清楚內情了。
“你倒是看得很開,不怕公司追究責任嗎?如果你是冤枉的,那你也寧願為了那個冤枉你的人,扛起這個責任?”
子冉防備地看了他一眼。
他不會隻是故意按耐到現在,到頭來還是打算要追究責任的吧?
她想起整件事的起因,心裏忽然就有些憤憤然起來。說到底,就算是有人故意給她小鞋穿,他其實也是脫不了幹係的。
“老板,是你非要追問的,那等一下如果我說了什麼大不敬的話,你可不要翻臉。”
先聲明清楚才行。
楊牧看著她表情嚴肅的樣子,不以為意地挑了下眉,示意她往下說。
“這件事,我的確是冤枉的,不過對方之所以會這樣針對我,也是因為之前老板你替我出頭的行為……”
“等一下……”他打斷她,“我什麼時候替你出頭了?”
“因為我替同事們倒茶的事,你不是把大家都訓了一通?”
楊牧感到有點啼笑皆非。他隻是隨口向她講明一下公司的待人原則,並沒有特意為她出頭的意思。何況當時說到訓,也隻有她一個人挨訓而已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其實問題出在我這裏了?”這根本聽起來就是欲加之罪。
“總之,老板你之前那幾句話有心也好,無心也罷,我現在在公司同事之間難做人,這是事實。”
頓了一下,就見他表情沉靜得有些嚇人,怕是已經生氣了。
所以她趕緊又重申道:“你剛剛自己答應的,不會翻臉哦。”
楊牧從後視鏡裏看她一眼,在心裏失笑一聲,終是作罷地搖了搖頭,不想跟她再為這個幼稚的問題爭執下去。
反正怎麼看,鄧子冉對待別人的態度都是大方包容,隻獨獨對他一副小心防範的姿態。
這讓他在心裏麵開始有點好奇,好奇自己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才會如此的不招她待見。
必然是有什麼原因的吧,無妨,他總會知道答案的。
新的一天,一如既往地忙碌。
除了正常工作外,子冉最近都在忙著整理曆年的圖紙存檔資料。那些資料原本都是譚菲負責管理,但實在是亂得可以,也不知道以前要資料,她都是怎麼順利找出來的。
子冉正聚精會神忙著,就聽到放在抽屜裏的手機忽然唱起了歡歌。
她分神拿出來,朝上麵的號碼瞄了一眼,頓時露出頭疼的表情。
縮著身子往辦公桌下一貓,她按下接聽鍵,壓低了聲音道:“媽,我正在上班呢!”
電話那頭是遠在家鄉的鄧媽,對於子冉忽然放棄穩定的教師工作來到F市發展,她至今仍有一肚子的牢騷。
尤其放出去的女兒就跟脫了線的風箏,一走一個月,平時如果不是做父母的主動聯係,她那邊是壓根就忘了要給家裏打電話。
鄧媽心裏的抱怨可想而知。
“晚上給你打電話,你老早就關機睡覺,我不白天打那要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你人?”
牢騷發起來是源源不絕的,子冉太了解老媽的個性,所以趕緊識時務地擺出認錯的姿態來。
她用撒嬌的語氣道:“媽,你也知道我剛上班,白天忙累得要死,晚上回家當然得早點睡,不然第二天會沒精神。”
鄧媽在那邊哼了一聲。
子冉趕忙轉移話題:“媽,你找我什麼事?”
鄧媽這才想起正事,收起責難的語氣,說道:“你姑姑的孫女快要參加中考了,想讓你幫忙買點複習資料,你那裏不是省會嘛,資料肯定要全麵得多。”
就這點小事,發個短信通知她不就行了。
“行,我回頭有空去趟書店,買了就給你寄回家去。”
鄧媽難得才跟她聯係上,嘴上罵得凶,心裏當然還是十分牽掛孩子在外麵過得好不好。
“你現在住的地方怎麼樣,有沒有廚房做飯啊?反正無論如何飯要吃好,不能隨便湊合把身體搞壞了……”
“一切都好,住的地方又大又安全,所有設施都齊全,所以您和爸爸就盡管放心吧。我還在上班,不跟您多聊了啊。”
鄧媽趕在她掛斷電話之前不忘嘮叨一句:“真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麼,放著家裏舒服的日子不過,偏要一個人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
子冉掛斷電話,耳邊卻下意識又響起了母親最後的那句話。
她心裏的想法,其實很簡單。不過她不會讓父母知道,因為不想讓他們替自己擔心。
想到這件事,心裏就跟壓了塊石頭一樣,心情再次變得沉重起來。
“小鄧?”桌子上方傳來了韋助理的聲音。
子冉在他的召喚聲中回過神來,趕緊從桌子底下鑽了出來,“哎,我在……”
動作太快,一不小心就碰到了頭,疼得她一齜牙,連連吸氣。
她揉著額頭坐直了身子,抬頭看了過去,卻在看清麵前的人之後,愣了一愣。
因為站在她桌子前麵的除了韋助理,還有頂頭老板楊先生。
韋廣濤看到了她剛才一頭撞桌子上的窘狀,忍不住笑道:“你爬桌子底下去找什麼呢?”
子冉心想,老板就在現場,她總不能告訴說是在開小差接私人電話吧。
她心虛地笑了笑,回道:“找圓珠筆,剛剛掉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