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沉默不答,駱澄空淺淺地笑了,“所以咯——”他聳了下肩頭,“我們不怎麼辦,什麼都不用做。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她不會喜歡他的,他早知道這一點。也因此,此刻胸口泛起的微微疼痛,根本就不出乎意料。

然後,他提議:“我們走吧,找路回‘奇跡園’。”說著站起身來。

蘇菱恩和他一同起身;下一秒鍾,他們倆異口同聲地大叫:“哎呀!”然後齊齊蹲下身子。

駱澄空揉著抽痛的背部;蘇菱恩則抱著自己扭到的腳狂跳。

這情景實在太過荒謬。兩人自管自地哀號了一會兒,突然停下動作,相互對視一眼,然後都“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我的背受傷了。”他向她報告。

“彼此彼此,我的腳扭到了。”她遺憾地攤攤手。

“還有——”他環顧四周,“我們有可能迷路了。”

“真糟糕的一天,不是嗎?”她笑著搖搖頭,心裏雖然還因方才的表白而感到尷尬,但望著他的眼神已經逐漸變得自然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對駱澄空到底有沒有男女之情,可是至少她知道,她永遠都不會討厭麵前的這個少年——永遠不會。

“我扶你吧。”她向駱澄空伸出一隻手,他握住了,無奈輕笑,“真是助人為樂的老姐啊,我扶你還差不多。”

就這樣,他們手牽著手,彼此攙扶著緩緩走下山坡,投入一望無際的田野裏。對駱澄空而言,這毫無疑問是一次失敗的表白。可是此時,當他攙扶著蘇菱恩、側頭看著她一瘸一拐地走路的樣子,他心中恍然驚覺,他更喜歡她了。

在經過了大半天的深思熟慮之後,當天晚上蘇菱恩做出了一個極其鄭重的決定——她要搬出“奇跡園”。

她把來時的行李簡單地整理了一下,重新塞回自己的兩個大皮箱裏,然後拖出房間。站在樓梯口,她心中忐忑地想著——要不要上樓去和駱澄空道個別呢?

不去,似乎於理不合——畢竟他們做了這些天的室友,而且她也有些舍不得他。可是若真的去了,她又怕自己沒有勇氣把那些道別的話說出口。

畢竟樓上的這個少年,曾陪她經曆這許多的快樂傷悲。而他們也曾經那樣貼近,那樣熱切地肌膚相親過……有些事情發生了,便再也抹不去、忘不掉,他們倆的關係不可能再回複室友之間的單純。

但——也許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更想逃開吧?他們喝醉了、接吻了、在一起了,然後他表白說喜歡她,她卻無法給予相同的回應——這樣的狀況太糟糕,除了逃跑,她別無選擇。

蘇菱恩正站在原地傷腦筋,駱澄空恰好穿著拖鞋下樓來了。看見她和她腳邊的兩個皮箱,他的臉色立刻微變,“你這是幹什麼?”

蘇菱恩嚇了一跳,連忙抬頭向他解釋:“我……打算離開這裏。你知道的,這棟別墅是薛凱文的房產,而我既然已經和他分手,當然就不應該再住在這裏了。”

駱澄空愣了半晌,然後伸手抓抓淩亂的褐發,點了下頭,“哦,理解。”他心中一陣失落,驀然發現自己與蘇菱恩之間竟是那樣薄弱,僅僅是靠著一個沈沁柔和一個薛凱文而已。如今,一個中間環節斷開了,便再也續接不起來了。

在心底的最深處,他不想她走。他喜歡她,所以沒辦法以平靜的麵目看著她離開。可是他又有什麼權力來留住她呢?說到底,他也隻不過是奇跡園的一個暫住房客而已。

駱澄空僵立在半截樓梯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正如他的心,倉皇地懸在兩個截然相反的念頭中間,左右為難。

“那麼……就先說再見咯。”見他久久不說話,蘇菱恩衝他擠出一個笑容。故作輕鬆地踢了踢腳邊的皮箱,“介不介意幫我把行李拎出去?”

“現在就要走嗎?這麼晚了,附近不會有車的。”駱澄空期期艾艾地說著。

“總會有辦法的吧?”她聳聳肩,苦笑。駱澄空眼中的落寞令她有點心疼,可是,她必須堅持自己的決定。如果留下,隻會讓彼此更尷尬。

“我打算往9號公路的方向走,看看有沒有過路的車輛可以載我進城。”她解釋道。

“這樣太冒險了吧?”駱澄空皺起眉,“萬一遇上壞人怎麼辦?”

“沒關係啦,我又不是什麼美女,不會有壞人想要欺負我的。”蘇菱恩自嘲地笑道,再度指了指腳邊行李,“幫個忙吧?”

見她這麼說,駱澄空抿住薄唇,不再說話了。他默默地彎下身去,替她提起那兩個碩大的皮箱。起身的時候,背上受傷的肌肉一陣疼痛,他咬了咬牙,忍住了,沒讓難受的表情顯現在臉上。

蘇菱恩既然鐵了心要走,他自然是無話可說。不想再住前男友的房子或許是原因之一;可是駱澄空心裏很明白,她是因為無法麵對他才會決定離開的。他今天早晨在那個山頭上所說的那些話,果然還是給她造成了困擾。

他喜歡她,而她不喜歡他,無法回應相同份額的感情,為了避免兩人同住一屋簷下的尷尬,她隻好選擇退避三舍——這麼簡單的道理,誰會想不透呢?兩個人都心知肚明,隻是不願去點破而已。

駱澄空無奈地在心底歎了一聲,就這樣吧,她要走,就讓她走。他有什麼能耐,可以改變她的決定呢?出借一個懷抱,陪她度過最傷心的一夜,已是他所有的貢獻了。他……是沒有辦法在她心裏占有更多的位置的——他清楚知道這一點。

於是他像一個最仗義的室友那樣,幫著她把所有行李搬出了“奇跡園”的大門。站在門口,他問她:“需要送你到9號公路上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