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飯店,當初都有一個特點,就是收學生從家裏帶來的米。四兩米為一餐,記賬。不過,得一定要好米,晚稻最好。也有老板發現這些學生帶好米來了,便和他們換,叫這些把這些稱到學校裏的食堂去。學校食堂也收米,一個月五十斤,包菜票。菜票的錢,是在開學的時候就收取了的。學校為了遏製學生在外麵就餐,就製定了一個極不文明又十分野蠻的規定,一個月非稱五十斤米,方才發菜票。因為有這個硬性規定,學生不得不每個月稱五十幾米去學校,而飯票吃不完,就扔了。所以每年年底,學校食堂清點財物,每個老師都可以分得好幾百斤的好米。每個老師都提著個麻皮袋子,在食堂門口排隊分米。來年開學,學校食堂裏的員工還會嘮叨:
“唉,可惜,還有好多好米壞在了倉底。”
還說:“這些老師光分米,就可以吃好幾個月了。”
話裏帶著無限地羨慕。有學生問:“你們分了沒有?”
他們說;“我們又不是老師,哪裏有的分!”
學生說;“沒有的分,你們還怎麼有勁幹?”
倘若不帶米來,老板們也收現金,一般一餐飯是五角,菜是一元。如遇上好菜,雞啊,鴨啊,魚啊,肉啊,就多加五毛。後來,有飯店老板覺得收學生的米,不劃算,於是隻收現金,也漸漸地,飯店老板都收現金,不收米。也後來,一餐從一元五角升至二元。也後來,學校也不要米了,要現金。而菜,還是兩菜一湯。也都是平常的菜,如豆腐,四季豆,黃瓜,茄子,苦瓜。當然,也會在裏麵加些肉絲等。湯菜呢,最普通的就是大白菜,豆芽,包菜。季節性水菜就是絲瓜,南瓜,冬瓜。
因為外麵的飯店生意實在好,學校裏的老師也有親戚來開飯店,並托付老師當學生的說客,他們認為老師出麵,學生一定來。也真有老師在上課之餘,對學生說:
“某家飯店是我的一位親戚,希望大家去吃飯。”
有些學生卻不喜歡,偏是不去。我也不太喜歡老師當說客,也不去。當這些老師不厭其煩地說:“希望大家去某家飯店吃飯。”
說了好些次,我們也覺得不好意思了,就去吃幾天。
在校的日子雖是清苦,卻也快樂。學校裏規定,每個月一場電影,這消息似乎早就傳開了。放電影時,校門大都關閉,可也留一扇小門,供人出出進進。學校附近的村民,也來學校裏看。他們來一般是做生意的,另一半是觀看電影。老太婆也進來看。天擦黑,她就帶著大兒媳,搬幾條木板,幾條長凳,拿著一大堆東西,進校園裏的操場來了。老太婆會做生意,知道學生們看電影時會無聊,就賣些瓜子,落花生,薯條,楊梅,甘蔗,煎餅,爆米花等。也有人推三輪車到校門口,專買炒粉,炒飯。這時候外麵開飯店的老板,也早關了門,進來看電影了。一個月來,難得有這麼一次輕鬆的機會。
因學校放電影,總有外麵的**混進來,趁著大家都在看電影,就去教室裏,宿舍裏偷東西,或者來挑釁,來打架。學校基於安全考慮,改為一個月放一場錄像。起初是學校裏派老師輪流來班放,後因嫌麻煩,就叫各班自主安排。又學校隻有一抬錄像機,便允許大家去外麵借。於是大家就去這些飯店裏租,租一次,八十元,還不包錄像碟。老太婆不做這門生意,財娘卻做這生意。隻是有一個班租了她的機後,丟了一個零件,雖賠了錢,卻以後再也不敢出租。
這裏,又不得不說說學校裏關於失竊的事情了。我們學校圍牆不高,周圍是民房,學校管理又不善,因而經常失竊。尤其是宿舍,被賊光顧的次數最多。有些貴重的東西,比如錢,手表,步步高,甚至新衣服,新鞋子等,是不敢放在宿舍裏的。這些賊頗是厲害,把圍牆打個洞,鑽進學校裏來。也大膽,有幾次被發現,他們就從宿舍的樓上,跳進宿舍後麵的橘子園裏,這時候也不管高低了,見路就跑。有一次放一天假,失竊實在嚴重,宿舍裏,教室裏,連實驗樓鋁合金的窗子,也連夜給人拆了,偷了去。學校便報了案,來了幾個民警。民警來打個圈兒,問了些情況,記錄些筆錄,再沒有下文了。有同學說,這裏麵有內賊,可是又抓不著。
到我入校第二年春,老太婆的四個兒子,開始拆泥專房建新房子。建房子的速度很快,三四個月就建好了,是五層樓高的新式水泥房,十分氣派。外間是四個大門麵,後間是一排住房。四個門麵都租了出去。最外兩間還是開了飯店,而且規模還不少。外一間,早上賣包子,饅頭,味道也挺不錯。裏一間買粉,麵條。裏麵兩個大門麵,第一間開百貨店,第二間開體育用品店,兼賣文具。
建了一棟這麼大樓房,總聽見旁人說;“這老太婆厲害,賣了幾十年的飯,終於建了這麼一棟大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