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三餐(1 / 2)

一日三餐

一日三餐,最過準時的,莫過於在學校。學校的早餐一般是在八點左右,中餐則一律定在十二點,晚餐大抵是在六點了。

可是也有不太準時的時候,早餐和晚餐尤多。

在學校裏吃早餐,給人感覺總是饑腸轆轆地去食堂,然後排長長的隊,吃自己最不喜歡的早餐:包子,粉絲,麵條。食堂裏的包子特大,像河南人做的饅頭,可是也特別硬,換牙的小孩或者老人是不敢吃的,因為咬一口,必然有一粒或者兩粒牙齒為此付出代價,留在包子陷裏。以至學校做食堂調查與建議,班上女生一致曰:“包子太大,能否小點?”男生哄然大笑。還有便是麵條與米粉。這些東西在碗裏,就像魚兒遊在水裏,一點兒油漬也沒有,吃完後像水滸裏魯智深所說:“嘴裏能淡出鳥來。”有時候也會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佐料,那便是將近吃完忽然有一條蟲子,姍姍來遲。與食堂裏的員工理論,他們則說:“你們這些學生,最是頑皮,又從哪裏弄了條蟲子來,捉弄我們,是不是想再多吃一碗?”嗚呼哀哉,啞口無言。

更恐怖的是,早餐之前還得有那麼一段要人命的晨讀,記憶裏總是那麼悠悠漫長,像走不完的山路水路。讀書時還得要昂首挺胸,不可伏在桌子上,還不可默讀,要朗朗有聲,搖頭擺尾,拚命喊,使勁叫。而這時候肚子大都不爭氣,早已餓得哇哇做聲了。此時豈能“兩眼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隻好在讀書的時候,一邊想著食堂裏的包子,粉絲,麵條。一邊看著手表,滴答,滴答,一秒,一分,艱難而過。終於熬到下課鈴響,拿起碗筷,一個箭步向食堂飛奔而去。

那些離食堂最近的校友,早站在食堂的窗口前,一邊敲著飯碗,一邊昂首眺望,排起長長的一隊了。便後悔當初自己沒膽,像同班的那幾個高個而又有些調皮的同窗,提前幾分鍾下課,這時候,他們端著碗,蹲在操場上一邊吃,一邊談笑風生了。

當然,有時候學校也派一些老師站在食堂的大門前,專抓那些早下課吃飯的。而曾主任尤為勤快,次次必在。

曾主任個頭高高大大,又十分胖,一臉肉,但不至於會把一雙眼睛擠壓成一條線,眼如銅鈴,像水滸裏的人物,卻是白白淨淨,像電影裏的奶油小生。他站在路中央像堂屋前的門神,十分打眼,學生們見了他,早溜開了。他眼尖,看見了,手指一伸,兩眼一瞪,嗓子一吼,很能鎮住人。可是膽子壯的,還是扭頭便走,因為沒有給臉他看見,自然不怕。

每抓著了這些校友,就罰他們在操場上站著。他們就像曾主任訴苦,說肚子太餓了,實在不能讀書。曾主任說:“誰叫你們晚上不吃飯,現在說餓,活該!”他們就說:“在食堂裏吃飯,沒油水,吃不飽,夜裏又沒有夜宵,上半夜還好,到了半夜,就餓醒了。”曾主任說:“晚上不是有半個鍾頭可以出去吃東西?”他們說:“半個鍾頭?打湯都不夠,你出去還得趁早,要不等排隊,你隻有在外麵誰鋪子了。”

這些調皮的校友和曾主任磨了一陣嘴皮子,曾主任瞧即將下課,自己的肚子也餓了,又批評說教了幾句,就放他們吃飯去了。老師就餐的食堂也是我們的食堂,可是就像分家的兩兄弟,還有一牆之間呢。一家親兄弟,有貧亦有富。老師的夥食總還是那麼好,餐餐雞鴨魚肉,像人請客下館子,哪有孔老夫子之“三月不知肉味”的長歎。老師們每打了飯,各端著一盒飯,一盒菜,去自己的辦公室吃了。

食堂裏是沒有座位的。每沒有人的時候,進去一瞧,空蕩蕩的,冷清清的,水泥地板黑溜溜的,黑糊糊的,泛著光,一腳踏過去,粘膩膩的,這是我們學校的一大特色。

每吃飯,得像英國人一樣實行“圈地”,占地為王。幾個要好的同窗好友圍成一個圈兒,這個地方就是他們的,或一起站著,或一起蹲著。一邊吃飯,一邊談笑風生。中間有一個小小的空地兒,便是大夥兒扔未煮熟的辣椒,扔帶皮的飯粒,扔不幸給菜農順手帶來而成羹的蟲子,扔菜中夾帶些野草等露天的垃圾簍。倘若在就餐的高峰,人流如潮,這些個圈兒也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縮小,以至於大夥兒不得不站起來,像擠公交車,飯盒碰著飯盒,手肘碰著手肘,這時候那裏還可以蹲著,否則早給人踢屁股。一時間聚集的水泄不通,密不透風,實在壯觀。

當然也有另辟蹊徑的校友,端著飯盒上操場上去,或者上教室裏去吃。可是這些校友也太不愛衛生,飯菜亂扔,結果操場上到處是飯菜,教室裏老鼠去翻箱倒簍。學校再看不順眼,便明令禁止上操場上教室裏去吃飯,一旦抓住,扣該班的流動紅旗及分數,此人也還得罰掃廁所。期間,曾主任功不可沒,他擠出吃飯的時間,帶領一幫校友,四處追查。一段時間裏,這些地方倒也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