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四年初秋,桂西省蒙水鎮,山霞映照著河埠頭,兩脈青山一衣襟水間煙紗簿籠,恰如詩雲:渡頭餘落日,墟裏上孤煙。
此時鎮東街頭大榕樹下曬穀坪中,一群小屁孩正在耍兵捉賊,一個吊著鼻泣蟲的小男孩趿拉著鞋走過來,怯怯地朝群小問道:“我能跟你們一起玩嗎?”
個子最大的孩子王斜眼看了一下他道:“可以,但新來的都要扮賊匪的角兒,你行嗎?”
鼻泣包覺得賊匪不好聽,就細聲細氣問道:“為什麼不能扮官兵呢,我長大了要當官兵打壞蛋!”
說完鼻泣包還握起小拳頭揚了揚,使出了吃奶的勁像要揍人一般。
孩子王被捋到了逆鱗,指著鼻泣包道:“看你這不招人待見的矬樣,就是當阿飛的料,整天吊著鼻泣泡,以後就叫你鼻吊飛了。”
孩子王不由分說一把推倒鼻吊飛,跨坐壓在他身上,向著手下招呼道:“弟兄們,我們一起鎮壓這個鼻吊飛!”
幾個半大小子也湊過來拳打腳踢,邊打邊喝問:“你服不服?”
鼻吊飛石硬挺著不回應,眾小怕鼻吊飛太嫩不經揍,沒一會停了手,紛紛駕起竹馬,揮起木刀吆喝著巡街而去。
好一會趴在地上的鼻吊飛才嗚嗚痛哭起來,掙紮著爬起來,淚奔回家找母親告狀去了。
回到家中爺爺見乖孫鼻青臉腫的,忙一把抱起他來問道:“誰把我家阿廣打成這樣啊?”
阿廣找到了宣泄口,把淚涕蹭到爺爺前襟上,滿是委屈地哭訴:“我想跟街上的幾個小哥玩,他們要我當賊匪我不幹,他們就說我是鼻吊飛,把我揍了一頓,嗚嗚…”
爺爺嗬嗬笑道:“當賊匪不要緊,成者為王敗者寇,隻要打贏了就是這個。”
說著豎起大拇指,還扮起了鬼臉,把阿廣逗得破泣而笑,咯咯清脆。
這時一旁看著的母親對父親道:“阿廣三歲了,與其讓他在街上野,不如送去讓陳老先生管教,可以開蒙了,你看怎麼樣?”
……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
陳老夫子的私塾中傳出琅琅的童稚書聲,數個四五歲的小孩正站在案桌前背誦千字文,手叉在後背搖頭晃腦地樣子真惹人憐愛。
待孩子們背誦完一段,陳老夫子點頭讚道:“不錯,今天的課業結了,都回家去吧。”
眾小聽了歡呼雀躍,提溜起書包呼三喚四吆五喝六,勾肩搭背興衝衝回家了。
晚飯後母親抽查了阿廣的課業,有兩個字他上堂時分了神沒聽講,答不上來被母親斥責了一通,阿廣心裏不得勁早早地上了床躲在被窩裏生悶氣,卻翻來覆去睡不著。
這時阿廣的大哥敲門進來了,手裏拿著一本連環畫,見阿廣悶悶不樂大哥將連環畫在他麵前晃了晃,阿廣忙扯住大哥耍賴皮,好不容易才把書搶到手,急切地翻看起來,邊看邊比劃著,把大哥晾在了一旁。
這本連環畫是阿廣渴望已久的《三俠五義》,他看得入了迷若無旁人,大哥自感無趣便悄悄地走了,阿廣津津有味地看完連環畫才察覺大哥早跑了,隨手把書往旁邊一扔,接著從枕頭底下掏出一本小冊子來,眼裏閃著亮光…
次日,結課後阿廣故意留了下來,走到陳老夫子的書案前靜靜地候著。
陳老夫子故意等了一會才放下手中墨筆問道:“阿廣,有什麼事要跟老夫言說?”
阿廣忙從書包裏拿出一本薄薄的小冊子,雙手捧著遞給老夫子說道:“弟子想認識上麵的字,請老師教下!”
瞄了一眼見封頁上寫了“五行雷法”四字,老夫子心想道:莫不是阿廣想學祖傳硝藥手藝?難得小小年紀如此上進,我且助他!
老夫子想定道:“你想現在就學《五行雷法》?那你的課業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