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叛亂迭起(1 / 2)

殘陽如血,朔風似刀。

正值深秋傍晚,狂風怒號,隻刮得連山遍野的枯樹東搖西擺,敗草此起彼伏。朔風席卷黃沙洶湧而來,聲勢極是驚人,仿似要將天地萬物湮沒吞噬。重巒疊嶂之間,一條寬闊的大道蜿蜒向前,如同逶迤曲延的長蛇。

一座城池截道而起,巋然坐落。城堅牆厚,高逾五丈,兩條黑黝黝的鐵鏈緊緊繃直,將吊橋高高拉起,遮住了緊閉的城門。吊橋下護城河寬有數丈,河水緩緩橫流而過。城池東西兩側高峰拔地而起,西曰天柱峰,東曰摩天嶺。兩峰高聳入雲,飛鳥難越,靈猿愁攀。城牆肩連險峰,挾山傍水,猶如金剛怒目、天神奮威,狠狠注視前方。

此城名叫雲豪城,城據險要,易守難攻,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是大弋皇朝北都西南麵的天然屏障。過雲豪城往北不足千裏便是大弋的北都皇城,其後雖有數座城池,卻均是道路通衢,無險可據。

雲豪城的城頭之上,刀槍林立,甲胄如霜,夕陽的餘輝映射下來,槍尖刀刃上閃出一圈圈血紅色的光暈。城頭上長旗大纛獵獵作響,三名軍官目視前方,神情凝重。居中那人皮膚黝黑,滿臉虯髯,雙眼精光四射。這武官身形高大魁梧,居中凜凜一站,仿似一尊天神,不怒自威。站在他左首那人皮膚白皙,一張國字臉上幹幹淨淨,左手按住腰間長劍的劍柄。右首那武官身材較二人稍微矮了半頭,滿臉剛毅之色,手中扶一柄長刀,刀尾頓地,刀尖齊眉,刀刃閃閃發光。

夕陽一寸寸的墜下,終於隱入西山,連一絲紅暈都沒剩下。夜色如同一頭巨大無比的黑暗怪獸,鋪天蓋地的籠罩下來。便在這時,一黃一黑兩匹快馬奔出山道拐角,急朝城門馳來。黃馬口角邊已噴出白沫,顯是已累得虛脫,給馬上騎客鞭打催促得急了,仍是奮鬣揚蹄,拚命狂奔。後邊那黑馬卻顯得頗有餘力,不需騎客催促,始終不即不離與黃馬相聚兩丈來遠。

兩騎到得城外數裏遠處,那黃馬突然悲嘶一聲,前腿一個趔趄,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馬上那人被摔出丈餘遠,在地上掙紮幾下,慢慢爬起。這時黑馬已奔近他身邊,馬上騎客伸手來拉,哪知這人身子一軟,竟又跌倒在地。黑馬上的騎客隻得勒馬停住,將他扶上馬背,兩人並乘一騎而來。

那黑馬上的騎客是那黑麵將軍親自派出的哨探,他自然識得,急忙下了城樓,命人放下吊橋,將兩人接入城中,迎麵便問:“齊老三,怎樣?”齊老三翻身下馬,還未說話,先前從馬背上摔落的那人奮力掙紮下馬,自懷中摸出一封信來,勉力說道:“稟報鐵將軍:陽穀關告急。請……請速派援兵,遲了……遲了恐怕……。”驀地身子一軟,竟已昏暈過去,原來他不飲不食、不眠不休的疾馳兩三百裏,早已累得虛脫,全憑一股剛毅之氣支撐,這才抵達雲豪城來,這時見信已送到,心頭一鬆,便再也支持不住。

那黑麵將軍正是鎮守雲豪城的主將鐵武,聽得陽穀關告急,與那大刀將呼延泰互視一眼,均想:“看來是當真讓咱們猜中了。”那白麵將軍王智見二人臉色凝重,卻想:“陽穀縣小小縣城,便算是傾縣叛變,霍太守手握數千精兵,難道還怕一群烏合之眾不成?此番竟然派人前來求援,未免小題大做了罷?而你二人一見有人前來求援,便即憂形於色,定力可也太差了。”

原來昨晚鐵武正要安歇,卻接到望樓上的士兵來報,說道西南方大火突起,燒得天也紅了。鐵武登上城頭遙望,辨明起火的是宜城方向,心頭大震。他連派了三騎探子前去哨探情況,這齊老三是今日午時才派出的最後一騎,反而最先回來,自是因見到宜城信使疲累不堪,怕這人體力不支,難以堅持道雲豪,便即折返陪同回來。

鐵武拆信看了,臉上神情大變,又驚又怒,咬牙罵道:“好賊子,原來是你!”沉聲道:“拓跋不歸這狗賊也造反了!昨夜大火,原來是他幹的好事。”傳下令去,城頭號角戰鼓響起,聲聞四野。一時城內腳步急促,戰馬嘶鳴,城中將士自四處前來城下集合。

那白麵將軍王智聽得“拓跋不歸”四字,不由得心頭一震,說道:“這……這怎麼會?他蒙受天恩,掛帥領兵出征,怎麼會叛變了?”鐵武瞪了他一眼,怒道:“當初郭元帥力諫皇上,說拓跋不歸不宜帶兵遠征,到頭來就是你們這些朝臣壞事。”王智給他銳利如電的目光一掃,不禁吃了一驚,忙道:“這事我可不知。”鐵武轉過頭去,暗自歎了口氣,目光隨即變得憂慮。

王智大覺疑惑,說道:“拓跋不歸一直駐兵在克城,就算他要叛變,克城到宜城中間也要經過修敏涼泗等數座城,他又怎能片刻間飛到陽穀關來了?”鐵武暗想:“你身在禁宮,不經戰陣,又怎知拓跋不歸的手段?”將書信遞過給他。王智見信上寫道:“拓跋附逆,驟攻陽穀!”下角蓋了宜城太守的印章,其他再無一字,但既有印章,來信自然不假。這封信僅寥寥八字,筆跡潦草,自是因事態緊急,倉促間寫成,連首尾的抬頭署名盡皆省去了。王智隻瞧得目瞪口呆,背上冷汗涔涔而下,心中連連暗呼:“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