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章 雖然你很笨(2 / 3)

這樣的你,傷害了多少人呢?

……

“這不是潔伊嗎?”一個驚喜的聲音。

她回過頭,笑了,“海城哥?”

“你一個人在這裏做什麼?”海城看到她,止不住的怒氣,“這段時間你到哪裏去了?學校也不來,也不跟我們聯係,你——”

“對不起。”她真的是個很不負責的人呢。

海城“唉”的歎了一聲,又笑起來,“看到你沒事就好了,其實前幾天看到有人來幫你辦轉學手續,就知道你已經回家了,你呀,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小姐,怎麼能在英傑這種學校讀書?”

“轉學?”潔伊皺眉。是誰?

“聽說是鈞天的人,鈞天你不會不知道吧!”見她點頭,海城才接著說下去,“說你下個學期要到英國讀書,嘖嘖,英國唉,說不定能做撒切爾夫人的校友呢!”

英國?你為什麼不去英國?記憶中,有個人好像這樣問過她,他以為她愛著莫忘呢,真是傻……

“喂,要去英國也不必這麼高興吧?”海城不滿地叫起來,“笑得臉都開花了!”

潔伊拉著他的胳膊,笑眯眯的,“海城哥,陪我去一個地方吧。”既然明白了,還有很多事需要去做,那些都是她的責任。

“什麼地方?”海城莫名其妙,卻老老實實地跟著她走,拐了十七八個彎,鑽進一條不起眼的胡同,停在一間不起眼的小飯店前麵,抗議,“你要請我吃飯,也找一家好一點的店吧!”

飯店沒有開業,虛掩著門,潔伊便叫:“老板娘,你在不在?”

過一會兒,有人從裏麵出來,邊開門邊不耐煩地回應:“今天不開業,沒看到門上寫著嗎?”

潔伊抿著嘴不做聲,一直到老板娘胖胖的團臉從門縫裏伸出來,才笑起來,“是我,潔伊。”

“你、你這死孩子——”老板娘又驚又喜,衝過來擰了她一把,“一走就沒消息,至少也該給我電話,讓我知道你是不是還活著——”一轉眼看到海城,板著臉問,“他是誰?”

“我的同學。”潔伊笑著回答,走進去左右張望,“今天怎麼不開業?”

“要搬遷啦,我打算去水晶街開店——你這丫頭,不要見異思遷啊,人家對你那麼好,你要是腳踩兩條船,我第一個不答應——”

“什麼?”潔伊滿臉疑惑,“你要去水晶街開店?”水晶街是著名的商業步行街,店麵貴得離譜。

“還不是托你的福,他說要謝謝我,所以送一間店麵給我——”老板娘笑得合不攏嘴,還不忘教訓她,“這個男人是誰啊,你以後不要再跟他出來!”

海城不滿地抗議,“為什麼不能跟我出來?”

老板娘上下打量他一番,囂張地說:“你比人家差遠了!”

“等等——”潔伊忽然感到哪裏不對,“老板娘,你說的是誰?誰送了你一間店麵?”莫忘是她的哥哥,老板娘為什麼說這種話?

“姓田的那個孩子啊!除了他還有誰知道你在我這裏住過?”老板娘為她遲鈍翻了個白眼,“那天晚上你病得都快死了,淩晨四點鍾的時候他到我這裏,把你抱走了——”

“臣野哥?”眼前的事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是臣野哥,把我接走的?”她一睜開眼就見到餘莫忘,所以從來沒有懷疑,一直以為救她的人,是二哥,因為不方便回家,所以讓她借住在青岡山田宅……原來是臣野哥……

她忽然跑起來,雙腿像是有了自己的知覺似的,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海城氣急敗壞的聲音就在她身後,“對不起,海城哥,下次,我再請你吃飯吧……”

“燒到三十九度半。”

“竟然從早上堅持到現在,難怪臉色那麼差……”

“讓他好好休息。”

田臣野醒來的時候,就聽見有人在旁邊說話,聲音很低,他睜開眼睛,兩個人就圍過來。

“生病了為什麼不休息?”田愛臣惱怒地看著他,“你現在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的身體都不知道照顧——”

趙藹雲看他額上一層虛汗,心疼地說:“愛臣姐,臣野還在發燒呢。”

田愛臣深吸一口氣,仍然忍不住,“我聽青岡山的人說,前天晚上你跑出去淋了雨回來?你——”

“姐——”他頭痛地說,因為發燒,聲音軟綿綿的像是懇求。

田愛臣從小就心疼這個弟弟,見他這樣有氣無力的,再多的氣也隻好忍下去,“你休息幾天,公司的事我和藹雲會處理。”

“我要回家。”他抹一抹額上的汗,坐起來,這一動更多的汗流出來,身上一陣一陣的隻是發冷。

“你生病了。”田愛臣隻說了四個字,那種壓迫的力量讓趙藹雲打了個寒顫。

他卻並不害怕,“我要回家,我不喜歡醫院的味道。”莫名地透出一種軟弱和懇求的味道來。

田愛臣像是故意跟他作對似的,“鬆柏堂的車就在下麵,我陪你回去。”

“姐——”因為生病,他的犀利早已藏了起來,拖長的聲音明明就是在撒嬌。

田愛臣“哧”的一聲笑出來,“沒出息的東西,你想見她,我把她找來不就行了?”

“我不喜歡醫院的味道。”他又說了一遍,越來越多的汗流下來,頭更暈了,趙藹雲急忙把毯子裹在他身上。

田愛臣不忍心再為難他,打開門,“你能走吧?”

“又沒有殘廢。”他笑了笑,推開趙藹雲。

田臣野躺在後座上,身上蓋著毯子,那車子平穩地向前行駛,手機沒有人接,不在家裏,去哪裏了,行李還在,會回來吧,沒有意外發生吧……他這樣想著,意識漸漸模糊起來,一陣陣的冷慢慢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說不出的熱……

不知過了多久,一隻冰冷的手按在他的額上,他睜開眼睛,田愛臣嚴肅地看著他。

他坐起來,“到了?”

田愛臣打開車門,司機扶著他下車,管家王生早帶著下人們等在門口。

“少爺病了——”田愛臣簡單地吩咐,“去請杜醫生過來。”

馬上有人去打電話,田臣野推開司機,自己往屋裏走,趙藹雲跟在後麵。王生正要跟上去,田愛臣喊住他:“餘潔伊呢?”“早上出去了,現在還沒回來。”王生一向畏懼大小姐,聲音都是抖的。

“等她回來,讓她到鬆柏堂來見我。”田愛臣說完,回身上車,黑色的轎車緩緩駛下青岡山。

田臣野一個人上樓,在她的房門口停了一停,卻沒有敲門,擰開門把,黑著燈,什麼也看不見,他知道她不在裏麵,歎了一口氣,又把門合上,身上一陣軟弱,靠在牆上一動不動。

“臣野!”遠遠跟在後麵的趙藹雲幾步過來,扶住他的胳膊,“杜醫生很快就來,你先躺一會兒吧。”

生病的人很容易順從,他點頭,趙藹雲扶他回房,在那張柔軟的床上躺下的時候,那種說不出的軟弱徹底籠罩了他,他發現有些東西不能放棄,如果失去了,他大約會一直這樣軟弱下去,再也沒有辦法站起來。

趙藹雲用紙巾擦去他額上連綿不斷的虛汗,勸他:“你睡一會兒吧。”

“睡不著。”他軟軟地說,他其實很累,疲倦到了極點,但就是沒有辦法睡去,或者說,不想睡,不想閉上眼睛。

趙藹雲從來沒有見到田臣野這樣軟弱的模樣,心裏緩緩升起的,除了憐惜,還有說不出的淒涼,“她會回來的。”她這樣說。

他翻過身去,背對著她。

杜醫生推門進來,趙藹雲於是退出去。下樓的時候,她看到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急匆匆地往樓上跑,雪白的皮鞋踩在地毯上,悄無聲息,她的臉紅通通的,像是跑了很遠的路,熱汗淋漓的模樣。

趙藹雲於是停下來,仔細地打量她,這是她第一次見她,這個女孩子有一雙澄澈的眼睛,溫順的眉眼,皎潔的臉上透出一種不染塵俗的稚氣和熱情……趙藹雲發現自己明白了。

女孩停下來,疑惑地望著她,“你是——”

“我是臣野的秘書,”趙藹雲微微一笑,“我叫趙藹雲。”

“哦。”女孩心不在焉地答應,眼睛望著那個虛掩的房門。

趙藹雲側身讓開,“他在等你。”

雪白的皮鞋踩著厚厚的地毯,無聲無息地往那個虛掩的門而去,那扇門一直是為了她,虛掩著,隻要她輕輕一推,就能走進去——趙藹雲歎了口氣,她沒有鑰匙,即使有,他也已經從裏麵把門鎖上了。

潔伊進去的時候,田臣野安靜地躺著,杜醫生正在他掛點滴,纖細的針頭滴出幾滴藥水,輕輕一刺,就陷入他的皮肉裏。她吃了一驚,腳下不穩,撞得那門“嘩”的一聲響。

田臣野看見她,那雙眼睛像是被什麼點燃一般,閃動著夜星一樣燦爛的光芒,很快又黯淡下去,各種複雜的情緒交溶在一起,就那樣望著她。

“餘小姐。”杜醫生溫和地笑笑,“你來得正好,田少爺睡不著,你陪他說說話。”

田臣野聽他這樣說,很快把臉轉到一旁,卻沒有反對。

“哦,好。”潔伊小聲答應,看著杜醫生收拾好藥箱,往外麵走,她於是送出去,杜醫生一直走到門外,才說,“我就在樓下客房,點滴完了叫我。”

她點頭答應,一直目送他消失在客房門口,腳步沉重地往回走,在門口徘徊了很久,才終於下定決心,推門進去。

田臣野一直望著房門口,見她進來,卻冷淡地別過臉去,沒有掛點滴的左手拉開床頭的抽屜,在找著什麼。

“我幫你。”潔伊急忙跑過去,專注地望著他,“你要什麼?”

他勾起一個沒有溫度的笑,“煙。”

潔伊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什麼?”

他不再理她,終於找到煙盒,抖出一根來咬在嘴裏,卻沒有火機,不得不向她求助,“幫我打個火,好嗎?”

潔伊已經氣得渾身發抖,她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這麼憤怒過,就連他要她滾的時候,她都沒有生氣,但是現在,他掛著點滴說要抽煙的時候,她氣壞了,不假思索地搶走他的煙盒,抓過他嘴裏咬著的礙眼的煙,扔在地毯上,還順便跺了一腳,然後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從來沒有那麼尖銳刺耳的聲音,“你不要命了!”

田臣野明顯嚇了一跳,卻很快恢複鎮定,靠在床上安安靜靜地看著她,看她猶在顫抖的手,一個字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