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引著石尋雪進了芸香院,在院門處嘎然駐足,躬身低著頭恭敬道:“奴婢在此候著三小姐,請三小姐進屋裏換身幹淨衣裳吧,若是患了風寒,奴婢罪過就大了。”
石尋雪含著親切的微笑,似是沒有察覺到丫鬟這一路引她繞了許多冤枉路,依言帶著兩個丫鬟進了房。
約莫一刻半鍾後,石尋雪換了一身衣裙出來了,順著抄手遊廊走到芸香院門口。
那丫鬟正在院門旁張望,一見石尋雪出來,悄悄舒了口氣,迎了上來。
石尋雪與三個丫鬟回到園裏,桌上已經沒兩個人了,幾個長輩也湊到花燈架下去猜燈謎去了。
興許是石景鬆不愛湊熱鬧,又或許是已經玩過回來了,石尋雪回來時,他坐在桌邊吃著瓜果。
那丫鬟引石尋雪回來後便屈身告退了,石尋雪嘴邊噙著一抹笑容,慢慢向石景鬆走去。
“五弟。”
石景鬆聽到有人叫自己,側身望去。“三姐姐。”
走近石景鬆,溫聲詢問道:“一個人坐在這兒多沒意思,怎麼不去和兄弟姐妹們看花燈,猜燈謎?”
石景鬆牽出淡淡的笑意,眼神平靜,回答道:“景鬆向來喜靜,在這裏遠遠看著他們玩鬧就好了。”
石尋雪微微頷首,他們交情淺,略勸一句即可,多了,就過了。
“方才不小心撞到你,三姐向你賠罪了。”
“三姐姐不是有意的,真該怪罪也是景鬆自己不注意。”
“到底是三姐姐冒犯了,不如三姐姐做個香囊與你以表歉意吧。”
“那景鬆便不再推拒了,多謝三姐姐。”
兩人說了沒兩句,石琳便注意到石尋雪一直沒和他們一起玩兒,便和石景浩幾人過來叫她一起去玩兒。
麵對幾個弟妹們期盼的眼神,石尋雪推拒不過,隻得起身和石景鬆告辭,半推半就地也去花燈下玩耍了。
石景浩難得有這正大光明的機會和石尋雪親近,一時情不自禁,圍繞在石尋雪身邊不去,時不時找些話來和她攀談。石景浩年輕氣盛,起了賣弄之心,故意搶著去猜石尋雪要猜的燈謎,倒叫幾個弟妹看了熱鬧去了。
衛婕珍隔了幾個人,不遠不近地看著他們玩鬧得開懷大笑。
因為她是外姓人,又正是談婚論嫁的年紀,即便是這樣的場合也不好和石景浩交談親近,隻能眼見著石尋雪在眾人的圍繞之下如同眾星拱月之勢,心裏又妒又恨。
忽然想起她在做的事,想到隻要過不了多久,石尋雪就再也得意不起來了,忍不住心中的興奮和迫不及待笑了起來。
上元節過了幾日,新年的喜慶熱鬧也漸漸淡了。
夜幕即將降臨,石尋雪用過了飯,坐在床上和丫鬟們一起做著針黹,她準備盡快做好香囊給石景鬆送去。
香囊是象牙白的底子,她以玄青色繡線繡上崖壁鬆柏,準備再以月藍繡線鑲邊,如此一來,寓意好,顏色又不搶眼,正適合石景鬆身份和心性佩戴。
她正對著燭光一針一針仔細繡著鬆樹的根根鬆針,忽然聽到一些聲響,似是不遠處有人在爭吵,不禁顰眉微蹙。
“曼青,去看看,怎麼回事。”
曼青福身出去查看,石尋雪幾人也沒有在意,誰知半晌後,曼青滿臉煞白地慌亂跑了回來。
一進屋子,直撲裏間,那驚慌的樣子讓屋內幾人不禁提起了心。
她神色慌亂,驚恐的聲音都顫抖了,她瞪大眼睛,直直看著石尋雪說:“小姐……外麵,出大事了!”
石尋雪見她如此害怕慎重的樣子,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神色不禁凜然起來,丟下手上的東西下了床,嚴肅認真詢問她:“發生什麼事了?”
曼青臉色煞白,幸虧她性情沉穩,此刻勉強壓下心中忐忑,竭力訴說道:“外麵,外麵角門的媽媽抓了個行跡鬼祟的男人,鬧得沸沸揚揚,那男人說,說他是是——是小姐的……相好,現在院子外麵擠滿了下人,怕是要不了多久府裏主子們就都知道了,我們該怎麼辦啊小姐?!”曼青焦躁不安,聲音也無法控製地徒然上揚,淒厲中透著噬骨的恐懼。
這一段話如同晴天霹靂,石尋雪瞬間血色盡褪,震驚不敢相信之餘,又氣惱又羞憤。
她不必出去也能想到那些下人會怎樣想,無非是說她不要臉,剛回到洛陽就和野男人勾搭上了諸如此類的汙言穢語。一想到那些人會以齷齪肮髒的想法去腹誹她,甚至會牽連她的母親,她就羞憤得恨不得去死。
這種男女醜聞,就算是些沒影兒的事人們也能傳得煞有其事,更何況是那麼多下人都在場,這又是侯府,豪門大院裏,一點點的事都是非同尋常的。
豪門貴女出了這種醜聞,她還有什麼可活的?
她絕望的渾身發涼,腦袋裏嗡鳴一聲,眼前一陣發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