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摩挲著帕子角落裏秀氣的知夏兩字,臉色一瞬間有些複雜,一開始她的確是勃然大怒的,她感覺自己的皇後之尊被挑釁了。可是後來想到一些東西,心中的怒氣就沒了,隨之而來的卻是欣喜,她想借著這個機會壓一壓沈玉瑩的勁頭。
正在她盤算時,不知何時走到她身邊的趙妃彎下腰,一臉笑容的說:“皇後娘娘,讓妾身一瞧一瞧吧。”徑自從她手中取過帕子,一眼瞧見了知夏兩字。
“喲,是個叫知夏的宮女啊?皇後娘娘,您還不派人去傳這位知夏嗎?”趙妃挑著眉頭故作驚訝的樣子。
皇後咬了咬牙,事已至此,她不能公然針對沈玉瑩了。
“來人,去把宮女知夏找來。”
趙妃滿意的笑了,丟下帕子轉身回了座位。
有了名字,人就好找了,沒多久知夏便被帶了上來。
“知夏,方才可是你帶婉良使去偏殿更衣的?”皇後沉聲質問中央惴惴不安跪著的宮女。
知夏跪在地上,怯怯的說:“回娘娘的話,是奴婢。”
“那,可是你將婉良使身上穿著的衣裙交給婉良使,並說不逾製的?”
知夏抬眼怯怯的瞧了眼沈玉瑩,這時沈玉瑩才看清她的長相,是極普通的長相,扔進人群裏就再找不見的那種。她垂下頭,用惶恐不安的腔調低聲說:“回娘娘的話,奴婢交給婉良使的並不是這一套,而是另一套縷金挑線紗裙,那衣裙遠沒有這身華美。”
眾人聞言嘩然,這麼說來,果然是婉良使早就有意穿正紅的衣裙了?暗忖這後宮女人爭風吃醋起來還真是嚇人,公然給皇後難堪啊。
沈玉瑩驚異的望向跪著的知夏,不敢相信知夏居然矢口否認,心裏頓時又急又氣惱:“娘娘切莫信了這宮女的謊話,奴婢根本沒有看到她說的那衣裙!”
“來人,去偏殿看看。”皇後仿若未聞,徑自讓人去偏殿搜查。
李妃抿唇,慢條斯理地舉杯飲了口酒,犀角杯遮掩下嘴角的笑容意味深長。
她早在沈玉瑩說出帕子的時候就讓人去安排了,這些時間早就夠珠玉準備妥當了。
果不其然,沒一會兒宮人就回來回稟說:“回稟皇後娘娘,奴婢在偏殿找到了這身衣裙。”那宮人將衣裙呈上,赫然就是知夏所說的縷金挑線紗裙。
皇後冷眼睨視不敢置信的沈玉瑩,“婉良使,你還有何話可說。”
沈玉瑩步履不穩的晃了晃,臉色慘白,低聲喃喃道:“奴婢真的沒有見過這身衣裙……奴婢沒有撒謊……。”
“你沒有撒謊,難道是本宮冤枉了你?”
“皇後娘娘未免太過咄咄逼人了吧,婉良使為妃不過一兩個月,宮規不熟稔也是在所難免的,皇後娘娘又何必如此不近人情呢。”趙妃皺眉反駁道,這時已經不僅僅為沈玉瑩求情了,而是她和皇後之間的鬥爭。
宴席上的人都在觀望兩人,誰也不願落敗。
“趙妃此言差矣,本宮乃六宮之首,這次被公然挑釁皇後之尊,若輕易放過,本宮又如何去——”
“是朕派人送去的。”
皇後義正言辭的未盡之語戛然而止,不敢置信的看向身側之人。
年輕的皇帝臉色平靜,眸色如潭,仿佛方才的驚人之語不是出自他口。
“朕見婉良使衣裙被汙,便讓素蘭送去一套衣裙,即是她身上的這件。”劉絢麵不改色,聲音平靜緩緩說道。
話中的素蘭從人群裏站出,屈身道:“的確是皇上命奴婢去為婉良使送衣的,奴婢當時見知夏不在殿內,便將衣裙放在屏風之後。想必是夜色晦暗,隔著屏風婉良使沒有瞧見奴婢的模樣,便誤以為奴婢是知夏了。”素蘭麵色沉著,言語有序,不緊不慢地說。
“因為正處夜晚,奴婢才看左了顏色,將正紅的衣裙送給了婉良使,奴婢有罪,還請皇上降罪。”
“……。”
皇後怎麼會看不出皇上是有意為沈玉瑩開脫,不由得沉了臉色。她看不出皇帝是為了趙妃而出言幹涉,還是為了沈玉瑩。
皇後還未想出個究竟來,劉絢又繼續說:“婉良使為朕孕育子嗣,有勞有功,即便不是送錯,婉良使也擔的起一件衣裙。既然因這衣裙引起諸多紛擾,朕便將這件衣裙賜給婉良使。同時,晉升婉良使為小儀,封號保留,賜住昭華殿。另外,趙妃性情仁厚,賞金百兩,擢升羽林中郎將趙承毅為輕車都尉。”
眾人瞠目結舌,弄不清事態怎麼如此急轉直下,竟讓在劫難逃的婉良使一下子就被晉升成了小儀,還住進了剛修葺的昭華殿了。
不過對比起婉良使,哦不,婉小儀的晉升,趙妃則要更加風光,不僅自己被皇上稱讚賞賜,其兄長還被晉升了品級。
本來還以為趙妃會在和皇後的交手中敗下陣來,結果卻因禍得福,皇後吃了個大癟。
這一夜的事情起伏顛沛簡直讓人驚歎,好一段時間都讓人津津樂道。之前出盡風頭的李妃卻被人遺忘了,也沒有像之前人們以為的那樣東山再起。
沈玉瑩記憶裏未曾有緣欣賞的驚豔一舞就這樣以盛大的場麵開場,卻以虎頭蛇尾的結局倉促收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