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一熱,我的淚簌簌而落,隻好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來。
過了讓我覺得很漫長的一會兒,皇帝終於開口了:“你最好給我一個可以說服我的理由!”
感覺到米勳對我的支持,我已經豁出去了,穩了穩心緒,鎮定地開口:“民女愚鈍,說不出什麼理由,甚至,想不到皇上斬他們的理由。”
此話一出,刑場內一陣吸氣聲,眾人都暗自捏了一把汗。
米勳反倒以微不可聞的聲音笑了一下。我以為我聽錯,斜眼看他,他同樣低著頭,嘴角真的彎成一個弧度。我不由得也揚起嘴角,但想到剛才那樣大不敬的話,還是害怕了起來,忐忑地低著頭等皇帝發話。
又過了半晌,等到我的心涼了半截,心內一片慘然,苦笑著猜想皇帝這次會讓我怎樣死去時,皇帝終於開口了:“罪臣梁平作惡多端,立斬無赦!”
我身體的力氣全都在他那句話後沒了,軟綿綿地靠在米勳的懷中,直冒冷汗。
原來,我還是怕死的!
“但,”皇帝又開口,把我從地獄的門前拉了回來,說了一句比要我上天堂還要讓我興奮的話:“禍不及妻兒!姑念有人求情,著,免去其他人等的死罪,還押天牢,聽候發落!”
米勳連忙拉了我伏下身,大聲讚頌:“吾皇仁慈,心胸寬厚,實屬百官之楷模,黎民之大幸!”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在場的人頓時全體跪下,大聲讚頌。
米勳扶起我,相視一笑,皆有著劫後的歡喜。
似乎一夕之間蒼老了許多的梁平向我看來,在我的詫異中對我艱難地扯起嘴角笑了笑,然後深深拜下去。
我不知所措地看著刑台上,他沒有說什麼,轉過身軀,強自鎮定地等著受刑。他那有點佝僂的背影漸漸地在我的眼前斑斕成模糊一片。
就這樣,都結束了嗎?
馬車行駛在寬闊的官道上,我坐在車內,看著薄紗外一點點往回退去的景物,想起那天師琦氣急敗壞的樣子。
……
梁平服罪的第二天,我就向師琦辭行,要回平堯去。
師琦緊張地抓著我的手,一個勁地勸我留下來。
正好米勳和南宮堇來到,她就跑到米勳身邊,含著淚緊張地說:“嫂嫂要回平堯,你快點說服她!”
米勳轉頭看我,眸中透著悲涼,半晌才說:“我讓鄒覓送你回去。”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心中一再期待他會留我,說要永遠和我在一起,可現在,我隻有苦笑了。
“不可以!”師琦氣得跳腳,拉著米勳的衣袖哭道:“你不可以讓嫂嫂回去,不可以,不可以啦!”
南宮堇上前拉開愛妻,輕聲安撫她。師琦哭著伏在丈夫的肩膀上,還一直說著:“不可以這樣啦!”
……
我勾起嘴角,師琦是真的擔心我的吧?無奈我又不讓她把那件事說出去,隻能自己急得直掉淚。
其實,她真的是個很可愛的姑娘,看到南宮堇對她那樣溫柔,我真心替她高興。
“丫頭,走也不向我辭別嗎?”
冷情陰柔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鄒覓停住馬車,在外麵問我要不要繼續趕路。
我打開車門,蕭萌已經幫我把門簾撩了起來。在他們的攙扶下下了馬車,我含笑對前方的冷情道:“冷叔叔覺得有這個必要嗎?我怎麼覺得你會到平堯看望我?”
冷情嘻嘻一笑,一眨眼,大紅的衣袍已到我麵前。審視了我一會,冷情忽然冷下臉來,伸手就抓了我的手腕去。
看著他一臉嚴肅地在替我把脈,我一慌,掙開他的手,佯裝不悅地說:“冷叔叔,我已是他人妻子,請你莊重一點!”
“他人妻子?”
冷情不屑地冷哼一聲,憤怒地對鄒覓說:“你們樓主就這個樣子讓他的夫人回鄉嗎?”
鄒覓和蕭萌似乎察覺到不妥,一同疑惑地看向我。
我的心一驚,害怕冷情再說出什麼話來,急忙虛晃一招,縱身往前方疾馳而去。
進了前方不遠處一片林子,我躍上枝頭往前飛奔,身後的人卻已經追了上來。慌亂中一回頭,我不可置信地看著身後的一襲白衣。
米勳以極快的速度上前攬住我的腰,一低頭,濕熱的唇堵住了我的嘴。
我嚇得瞪大眼看著他近在咫尺的黑瞳,著了魔般忘了動作,任由他摟著我的腰瘋狂地吻著我,旋轉著自樹頂上翩然落地。
夢中的感覺突然清晰,我仿佛看到藍天白雲,綠草紅花。那些粉白的花瓣此刻正在我們身邊紛飛蹁躚,嫋嫋清香,翩翩花雪,美得讓人怦然心動。
漸漸地,我閉上了眼,回應著他的熱吻。
他的手用力摟緊我,唇上的力道卻放柔了,唇齒輕輕地摩擦輾轉,帶著深深的眷念和疼惜,吻得我神魂顛倒。
良久,他才戀戀不舍地離開我的唇,在我耳邊霸道地說:“今生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你走!這輩子除了我,誰也沒資格給你幸福!”
我的唇邊綻開一朵笑靨,淚水卻滑落臉龐。看著他深情的目光,我拉起他的手,放至我的小腹上,笑道:“那他呢?”
他的眸中倏地閃過一道亮光,帶著狂喜狠狠地吻了我幾下,又抱起我大笑著轉了幾圈,簡直是喜不自禁。
看著他開心得眼睛都濕潤了,我心中的陰霾盡掃,笑得十分燦爛。
忽然想到什麼,他的神色一黯,雙手伸進我的脖子間的發絲裏托起我的臉,悲傷地問道:“那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還要回平堯去?”
我一愣,看著他焦急不安的神色不由得一皺鼻子,垂下眼,咕噥道:“我在賭你舍不舍得我啊!要是我說了,又怎麼知道你要留下的是我還是他?”
他聽了愣了一會,又仰天大笑幾聲,輕輕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把我橫抱起來,笑著大聲說:“我們一家三口要回家嘍!”
我偎在他的懷中,心裏甜甜的。
這個懷抱,我今生都不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