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花開(情軒)
引
天空蔚藍,藍得幾近透明。飄浮在上麵的稀疏雲朵白得讓人心醉。
地上是半長的青草,綠油油的,像是毯子上的絨毛,惹人愛撫。
在這片油綠的草坪上,生長著無數的桃樹。細細的青綠葉子,怒放的粉白花朵,清香嫋嫋,美不勝收。
她就站在樹下,鵝黃色的衣衫,恬淡的臉容,仰著頭看著綻滿枝頭的花朵。
忽然,一陣清風吹過,搖落無數粉白花瓣,圍繞著樹下那一襲鵝黃衣衫輕舞飛揚。
她的嘴角輕輕上揚,緩緩張開雙手,迎接那漫天的花瓣。
粉白的花瓣不斷地從枝頭上輕躍而下,紛紛揚揚,宛如漫天飛舞的雪花,飄搖著,旋轉著,紛飛著。
她的笑靨越來越大,陶醉在這片花雪中,忘情地張開雙手輕輕旋轉著。
突然,感覺到身後有一道灼灼視線,她停下來,轉過頭。
澄澈的雙眼倏地睜大,笑意一瞬間凍結在唇邊,她就這樣定定地看著身後的人。
粉白的花瓣依然在飛舞,調皮的花瓣落到她的發髻上、衣衫上,點綴著她的美麗。而相隔一丈之遙的兩人靜靜地相望著。
他們之間隔著的,是咫尺,抑或是天涯?
夜晚,星光黯然,弦月清淡。
這裏是離平堯鎮不遠的郊外,我和悠姨三年前找到這裏,在一座山前方的空地上搭建了幾間精致的竹舍,就此定居下來。
竹舍前有一個小花園,裏麵是我栽種著的一些菊花。花園裏有一張竹製的桌子和三張竹製的小板凳。
頭發用一根白玉簪子綰起,素麵朝天,鵝黃色的衣衫,淺綠色的腰封上束著一條墨綠皮鞭,外麵罩著一件淡黃色的薄紗,這便是我的裝束,簡單樸素,但很輕鬆。
此時我坐在花園其中一張板凳上,托著腮,蹙著眉,眼睛看著遠處,腦海裏想著的是前的事。
……
那晚,星光也是如此黯淡,冬季的寒徹北風呼呼地吹著,冷得透徹骨髓。
“嫣兒,”當時母親一臉嚴肅地對我說:“記住兩件事:第一,上官家冤屈未洗清,永不得承認你是上官夢嫣;第二,持有我們上官家祖傳玉佩的人就是我們的大恩人。”
那時,我才八歲。小小的年紀,在經過白天的一場浩劫後,被迫著一瞬長大。
我知道母親接下來要做什麼,也明白母親的良苦用心,隻能聽著母親說話,默默地在心裏把母親的音容笑貌鐫刻了一遍又一遍,安靜地接受命運給我的劫難,隻是心從此一點一點地被封閉了起來。
“嫣兒,別怪母親,好嗎?”母親的話語裏飽含的疼惜與難舍深深地觸動了我,猛地抬起頭,看著母親似乎一夜間蒼老的臉,強忍許久的淚不由得簌簌而落。
“有一天,嫣兒遇到真心喜愛的人,就會明白母親的心情了。”母親輕輕絮說,目光開始變得迷離,聲音卻透著堅定:“天上人間,不離不棄!”
彼時年幼的我尚不明白母親的話,但是,我明白,從此以後,天真爛漫的上官夢嫣就要死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全新的孟妍。
……
“嫣兒,睡不著麼?”
突然一聲輕輕的問候打斷了我的回憶。轉過頭,看到坐在輪椅上的悠姨正慢慢地轉動著輪椅過來。
她名喚許悠,大約三十來歲,穿著樸素的衣衫,仍然別有一種韻味。
“悠姨,您也睡不著?”
我微笑地看著麵前的悠姨,極力掩飾方才的憂傷。
她笑笑點點頭,卻是一眼就看透了我的心事,輕聲問:“想起了往事?”
我的心一慌,調開視線,還是不得不點了點頭。
至今想起,前的那些事仍可讓我痛徹心扉。
那天晌午,一個身穿官服的人帶著許多官兵闖進我家,朗聲道:“聖旨到!上官青玉接旨!”
“上官青玉在!”
不知為什麼呆在家裏半個月都沒有出門的爹趕緊下跪接旨。
等到娘急急地拉著我跟在爹身後,和下人們恭敬地跪了下來,那個人才麵無表情地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禮部侍郎上官青玉私通外邦一案,現已徹查清楚,證據確鑿。乃念汝往日勞苦功高,且為風體欠佳的太後積福,著免去誅九族之罪,改判滿門抄斬。欽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