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這個不行！”當綠聆從試衣間走出來時，莫蔚蘭說道。綠聆穿著一襲翠綠色的波紋皺紗線長袍，它的低領柔軟地熨貼著她玲瓏的胸部，合身的上衣強調出她苗條的腰肢。圓柔的裙擺像瀑布般披瀉而下。
“它美得令人窒息，”設計師讚歎道：“仿佛是為你而設計的。”
“這也的確是我所見過最漂亮的衣裳！”綠聆微笑道。她轉一圈，讓那柔軟的波紋皺紗繞著她的腳踝飛揚，“它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公主。”
莫蔚蘭走到她身後，在鏡子裏捕捉住她的目光，“它不適合你！”她有力地說。然而穿著那件長袍的綠聆看起來光芒四射，大廳中的每個人都對她投以讚賞的視線。
但是莫蔚蘭可不打算讓綠聆穿這件長袍出席宴會。她知道它會對她的寶貝兒子帶來什麼樣的衝擊，蒼野的決定已經讓她火冒三丈了，她得努力讓這個決定沒法得以實施。她要她的兒子受到門當戶對的某個小姐的吸引，而穿著這件袍子的綠聆會讓每一個人都注意到她雍容而且嫻雅的氣質，這也會讓蒼野更難忽略她。
“噢，是這樣嗎？”綠聆說，明亮的眼睛看著莫蔚蘭，“如果您是這樣認為的……”
“綠小姐，當我說我們可以為你買件衣裳時，我期望它是由我來挑選的。我認為這件淡綠色的印花布洋裝不錯，比較適合一個我女兒的家庭教師的身份。所以，請你試穿一下。”
綠聆的臉上與其說是寫著深深的失望還不如說是一種淡淡的了悟，那名蒼家專用的服裝設計師也是如此，可是她們兩個都無權抗議。綠聆隻是莫蔚蘭雇用的一個沒什麼背景的家庭教師而已——這一點莫蔚蘭總是不吝於提醒她——
“得了吧！你不要傻了！”蒼天美在旁邊閑閑地冷笑，自那天從山上被救下來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周了，但是顯然，家庭教師和被教授的弟子之間仍舊沒有什麼明顯的和解，“那件衣服可不是你這樣的女人穿得起的！”她高傲地說，“何況你穿起來的感覺蠢透了！”
“天美！”莫蔚蘭像模像樣地訓斥著女兒，但是綠聆發誓她從那個頑固的老婦人眼中看見了微笑。
“把那件衣服給我！就算我不穿，拿過來欣賞也好。”蒼天美對著綠聆講，“換下來給我！”
綠聆閉閉眼睛，把羞辱的眼淚吞回去，拿起那件被莫蔚蘭指定的洋裝走進試衣間。
片刻之後，綠聆穿著那件高領的印花布洋裝踏出試衣間。
“完美極了。”莫蔚蘭宣稱。
“如您所願！”綠聆低聲道。
“我們就要這件。”莫蔚蘭說。
“是的，夫人。”設計師小姐恭恭敬敬地答道。
綠聆坐在廚房的一張高腳木凳上，對二嬸說道：“我從來沒有想到過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我的身上，我站在那裏，就好像一個專門為了讓她們羞辱而生產出來的木偶——我甚至根本就沒有任何覬覦她們的兒子或者哥哥的企圖，你知道我！”她用手帕擦掉眼角的淚水，“我隻是想那是一個舞會，一個上流社會的舞會，我必須具備應有的禮儀。”
二嬸抬起頭，並用圍裙擦擦她沾滿麵粉的雙手：“好了，我的孩子！我相信你穿那件淡綠色的印花布洋裝也是一樣漂亮。你無論穿什麼都挺好看的，所以，給它一個公平的機會嘛！當然了，除非你——”
“除非什麼呀？”她別扭地搖搖身子，“別把話隻說一半嘛，二嬸！”
二嬸投給她揶揄地一瞥，但繼續保持沉默。
“難道你也以為我——”綠聆跳起來，然而蒼野在山頂上張開雙臂擁抱妹妹的景象突如其來地湧進她的腦海當中，他的樣子落魄，但是他的溫柔就像“望舒”照亮了整個黑沉沉的蒼星！
“難道其實這一切是我自己在騙我自己？”明白到自己不知不覺當中說出了不該說的話，綠聆趕忙閉嘴，並且避免迎視二嬸的眼睛。
“我沒有聽見，我沒有聽見——”二嬸微笑的聲音撫過綠聆的耳朵，“隻是啊，不要太勉強自己了喲，不管是在蒼星還是在其他什麼地方，人生隻有一次呐！”
“是嘛，人生隻有一次啊！”綠聆低下頭，不自覺地微笑起來，“真的呢，人生真的是很短的呢！”她張開嘴巴正要對二嬸說一句感謝，就在這個時候，於茜走進了寬大得幾乎像座大廳的廚房。“你果然就在這裏！”她微笑著說，“小姐正在找你呢，綠小姐！”
綠聆在門口作了三次深呼吸才舉起手來敲了敲她學生的房門。
“進來吧！”蒼天美坐在一張極其古雅的梳妝鏡前，那襲翠綠色的波紋皺紗線長袍就放在她的床上，華美典雅，即使隻是放在床上都會不斷閃射出美麗的光芒。綠聆告訴自己不要像個鄉下女人那樣盯著這件衣服看，她把頭轉向她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