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站在麵前的要是別的女人,他一定早就拂袖而去了——的確,他唐仲行什麼時候能忍受這種侮辱了?可是不知為什麼,今天他就是不想走;相反的,還朝她更走近了兩步。
“秦珂小姐,我想知道——我到底有什麼地方令人難以忍受了,讓你這麼討厭我?”唐仲行以平靜的語調問著,“我做錯了什麼嗎?”
秦珂閉上嘴。是嗬,他做錯了什麼?他什麼都沒做錯——確切地說,他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做,她就對他宣判了死刑了。她知道自己是蠻不講理的女人;可是,麵對著外形出色且又打定主意要接近她的他,她無法不感到心浮氣躁。
這個男人的出現——令她覺得心裏的某個位置受到了威脅。
“這麼說吧。”她歎了口氣,後退一步,“是我的問題,與你無關。”
“那麼,你有什麼問題?”他窮追不舍。
“你——”她剛想說話,卻眼尖地看見馬路對麵有兩個行人停下了腳步,正好奇地向這裏張望著。她心中一陣煩躁,連忙推了推他的身體,“進去說。”
“老處女秦珂”這個名號在附近小區已經夠受人關注的了,她可不想再背上什麼新緋聞。
開了門,把唐仲行塞進酒吧裏,秦珂立即又恢複了那張冷若冰霜的表情,“我們得談談。”
“我求之不得。”相較於她的冷漠,他笑了,笑得很開心。
秦珂繞到吧台後頭,倒了一杯日本清酒給他。正當他高興地伸手去接時,她冷不防補上一句:“要付錢的。”
“知道了,不會賴賬的。”他笑著接過酒杯,似乎已經有些習慣她刻薄的說話方式了。
於是,他與她沉默地對飲了片刻。在這過程中,他一直不放棄欣賞她的美貌。
果真是很漂亮的女人呢,性格縱然再有千般不好,也讓男人生不起氣來。他在心裏感歎。昨天被她罵了一通,回到家中,心情竟然出奇地好,通體舒暢;就像每天吃糖的人突然被人灌了辣椒水,雖然感覺痛苦,卻也新鮮刺激。
也許,昨日酒吧裏嚇壞兩位兄弟的那句戲言……不僅僅是戲言吧?他……沒準兒真的對她有點意思呢。唐仲行有些恍惚地想著。
這時秦珂開口了:“我就直說了吧,不管你要的是什麼——是要找我談戀愛,還是要和我做普通朋友,我都沒興趣。我非常討厭男人,這輩子也不準備在男女感情上浪費時間;所以,你也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哦?”聽了這話,唐仲行非但不灰心,反而興致更濃,“你討厭男人?為什麼?是因為過去受過什麼傷害嗎?”
她立刻板起臉,“這與你無關。”
“哦……”唐仲行點點頭,故意拖長音調,“那就是受過傷害了。”不知為何,他就是想逗她生氣。
秦珂皺起眉,當然知道他是故意激她。她朝天翻了個白眼,“你知道嗎?”沒頭沒腦地問出一句。
“什麼?”他一愣。
“就是因為世上有像你這樣自作聰明的男人,我才不願意談戀愛和結婚的。我不喜歡和愚蠢的男人在一起生活一輩子。”她毫不留情地道。
“愚蠢”——又一個傷人的形容詞。唐仲行扁扁嘴:跟這女人談話,真得具備很強的心理素質才行。可是,他發現自己竟然突兀地喜歡起這種被罵的感覺來,他是不是很賤?
“我隻想知道,我說對了嗎?”他幾乎是篤定地問,“你是因為被男人狠狠地傷害過,所以現在性格變得扭曲,成天以諷刺別人、傷害別人為樂。我說得對不對?”
“不對。”她緩緩搖頭,也不生氣,“我從來沒有談過戀愛,何來被男人傷害之說?我隻是天生討厭男人罷了。”
“所有的男人都討厭嗎?連自己的親生父親也討厭?”不可思議。
秦珂點點頭,“是,所有的男人都討厭。至於我父親——他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所以我不知道自己對他抱有什麼樣的感情。”說完以後連她自己都覺得奇怪,她和唐仲行非親非故的,為什麼要講那麼多的私事給他聽?
“唔……那可麻煩了。”唐仲行聽完她的話後,頗為遺憾地摸著下巴歎息。
“怎麼?”她挑眉。
“沒什麼,隻是——如果你真的那麼討厭男人的話,那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會讓你感到很為難。”他裝模作樣地長長歎了一口氣,然後表情突然肅穆起來。他緩緩靠近她的臉龐,近距離地凝視著她的雙眼;在她即將要破口大罵的前一秒鍾,他語氣無比真誠地說了一句:“秦珂,我打算追你。”
秦珂頓時愣住,張口結舌。
瘋了!那個男人一定是瘋了!
她已經說得這麼清楚明白了——她討厭男人,她不可能和這世上的任何一個男人談戀愛,他為什麼就是聽不進去呢?還自說自話地說要追求她?!
直到兩個星期以後,秦珂仍然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唐仲行——本來隻是一個酒吧裏的無聊搭訕者,這幾天憑著高漲的熱情和超人的意誌力,成天在她眼前出現,像蒼蠅一樣粘在她身邊,趕都趕不走,躲也躲不掉,他根本就已經自動把自己升級為她的忠實追求者了!
麵對這塊黏性超強的特大號牛皮糖,她到底該怎麼辦?秦珂苦惱不已。她確定自己不喜歡被他追求的感覺,因為那讓人喘不過氣來。
晚上十點,整個城市陷入璀璨霓虹之中;精彩紛呈的夜生活正要開始。“匹諾曹走開”酒吧裏,人們帶著薄醺在舞池中扭動身體。
然而這最近的兩個星期對於肖亞諾肖公子來說,卻絕對稱不上精彩紛呈——因為他的好兄弟唐仲行每晚都拖著他到“匹諾曹走開”酒吧報到,然後把他一個人孤零零地丟在沙發上,自己跑去吧台前對老板娘大獻殷勤。拜托,天天到同一家夜店,他也是會玩膩的好不好?就算這裏有再多美女,也是會開發殆盡的好不好?
肖公子很無聊地一個人坐著喝悶酒。這時小唐走過來了,坐到他身旁,“玩得開不開心?”
“還說哩,我坐到屁股都快長出蘑菇來了。”肖亞諾白他一眼,接著問,“你呢?跟美女老板娘發展得如何了?”
“沒發展。”小唐把手一攤,臉上笑嘻嘻,“她依舊視我如洪水猛獸。”
“準備放棄?”肖亞諾挑眉。
唐仲行緩緩搖頭。要放棄嗎——這個問題他也問過自己,並且不止一次。可是,每次一想起秦珂瞪圓眼睛罵他的樣子,他腦海中那根掌管“趣味”的神經就會擊敗那根掌管“尊嚴”的神經。追求她的過程實在是太有趣了,有趣得令他欲罷不能,即使被她用刻薄言語貶低一萬次也在所不惜。
所以,不能放棄,絕對不能放棄。他直到現在還沒從秦珂嘴裏聽到一句好話咧,就這樣撤退,太不符合他小唐的為人原則了!
“兄弟,這次來真的了?”相較於小唐的興致勃勃,肖公子卻顯得不怎麼樂觀,“別學我啊,一旦對某個女人動了真心,整顆心就不是自己的了。她叫你哭,你就哭;她叫你笑,你就笑;她叫你去撞牆自盡,你就洗好了腦門乖乖等著。”肖亞諾以“過來人”的口吻語重心長地勸說。
“嘖,誇張。你失戀未滿一個月,不也天天泡酒吧找美女搭訕?”唐仲行懷疑地挑著濃眉。愛情有這麼大的魔力嗎?
“天天泡酒吧隻是為了麻痹自己,找美女搭訕隻是為了證明自己還沒失去僅有的男性魅力,連這種卑微的享樂都不準,你是存心想我死哦?”肖亞諾捶他一拳,臉上笑容歡悅;可是唐仲行看了,卻不知為何覺得心頭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