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焰寒櫻(潔塵)
……
謝天傲吐出一個煙圈,黑眸幽幽地望著坐在吧台角落的那個女人。
來日本七天了,每天晚上他都會在這裏碰到她,不,“見”到她。“碰到”是雙方同時的巧合,而他向來不相信天意,隻是坐在這裏,發現了她的存在而已。
她是個與眾不同的女人,當然,這是顯而易見的,在這裏她總是可以輕易吸引到無數男人追隨的目光。
美麗,或者可以成為她的代名詞,但最吸引人的是她迷離如霧的眼神和優雅矜持的氣質,而這種女人天生就如,會成為謀殺男人癡情的致命殺手。
“在看什麼?”韓俊拍了下他的肩膀,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笑道:“你也會對這種女人感興趣?”
“什麼樣的女人?”謝天傲淡淡地反問。
“這種女人外表看起來高高在上,其實不過是用來釣男人的幌子。”韓俊輕蔑地說,“在這裏出沒的男人非富則貴,單身女人這麼晚出現在酒吧裏能做什麼?”
“哦,會是這樣?!”他輕輕哼了一聲,有點像是問句,又像是認可。
“不過……”韓俊又皺皺眉,“那個女人,好像有哪裏不大對勁。”
謝天傲的視線依然停駐在前方,聽他往下說。
“你認得她手上的香煙牌子嗎?”
謝天傲哼了聲,“我對女人的香煙沒研究。”
“那是巴黎的牌子,而且她手上的手鏈,桌上的手包也都是名牌貨。”韓俊很認真地將那個女人重新審視了一遍,“這七天她都在這裏,卻從來不和任何人說話,你不覺得奇怪?”
謝天傲笑了,“你剛才不是說她隻是在釣有錢的男人?”
“也許……並沒有我想的那麼簡單。”韓俊蹙起眉,“你若是對她感興趣,我可以叫人調查一下。”
“算了,眼前我對女人沒興趣,更何況還是日本女人。”謝天傲將香煙按滅,喝幹了杯中最後一口酒,“走吧,明天早上十點我還有個會議。”
“亞太金融界的那群老頭子們,值得你這麼分秒必爭地為他們賣命嗎?”韓俊的嘲笑聲極輕地飄向吧台的那頭——
那個如曇花般神秘優雅的女人也在這一刻將目光淡淡地投向這邊。仿佛是心有靈犀,謝天傲恰好回頭,四目相對,瞬間的光澤在心底怦然閃亮,但隻是一瞬,他們就收回視線,重回陌路。
剛剛回到酒店頂樓的套房,酒店的服務生就送來一張字條。
“寫字條的人說他立等回複。”
謝天傲打開折疊好的字條,這是一張做工考究的信紙,上麵還有一個黑色翅膀形狀的族徽。
字條是用英文寫的——
I have something to discuss with you and we have to meet together.(有要事相商,必須一見。)
謝天傲將紙條團起,順手扔到身後的簍子,說:“告訴對方,不見。”
頂樓的套房是東京明日酒店最豪華的房間。謝天傲選在這裏倒不是因為價格,而是因為這裏比較清靜。
憑海臨風的落地陽台,寬闊的私人遊泳池,夜色下這裏的一切都顯得異常寧靜,與幾十層樓下車水馬龍,燈火輝煌的東京之夜相比仿佛是兩個世界。
此時已經是淩晨兩點,謝天傲結束了手邊所有的工作,合上電腦走到床邊,電話鈴忽然很不合時宜地響起來。
他看了看表,皺眉接起話筒,“喂?”
“謝先生您好,我是黑羽崎,一分鍾後我會在您的門口。”對方的口氣很僵硬,和剛才那張字條完全一樣。
“現在是休息時間,我不會見任何人。”謝天傲回答。
“黑羽家想做的事從來沒有做不到的。”對方掛斷電話。
“這就是豪華套房的服務。”謝天傲嘲弄地斜吊起嘴角,他沒有急於開門,直撥電話到前台服務,“是誰允許你們半夜兩點把人放到頂樓上來的?”
“抱歉謝先生,對方是黑羽家的人,他們說和您有要事要談,還不允許我們事先通報。”前台服務小姐聽起來似乎剛剛受過驚嚇。
“黑羽家可以掌控日本的一切嗎?”謝天傲根本不再聽對方嗦,將電話掛斷,又撥給韓俊。
“這麼晚單獨回去睡覺是不是覺得沒意思了?”聽聲音韓俊還在外麵,隻是不知道身處哪裏。
謝天傲開門見山:“帶上你的人,到我這邊來,黑羽家在向我示威,我不想和他們廢話。”
韓俊那邊立刻收起嬉笑的語氣,簡練地回答:“等我十分鍾,馬上過去。”
門鈴聲已經一下接著一下緊促地響起,似乎門外的人已經很不耐煩,隨時準備破門而入。
謝天傲倏然拉開門,外麵站著一排黑衣男子,為首的一個戴著黑色墨鏡,眉毛和嘴角都緊出了皺紋,顯然是因為等得過久心情早已經糟透,“謝先生是吧?我是黑羽崎。”雖然趾高氣揚,但到底還是對著謝天傲鞠了一躬。
“黑羽家以為全日本都是你們的屬地?”謝天傲一腳抵在大門上,身子斜靠在門框邊,“就是你們的當家黑羽良木都沒有這麼無禮地命令我做什麼。你是黑羽家的第幾代?”
黑羽崎的表情有些尷尬,大概在謝天傲冷冷的氣勢麵前也意識到自己的行動有些魯莽,但是既然他人已經來了,當然不能輕易離開。
“黑羽良木大人讓我來問你,謝家什麼時候肯將直人少爺送回日本?”
“你這是在和我說話?”謝天傲哼道,“連起碼的尊稱都不會用,讓黑羽老頭子派個會說話的過來我再和他談。”
劈裏啪啦,倏然間七八支槍同時指向謝天傲的頭,謝天傲挑起眉尾,“果然是黑道出身,什麼事情都隻會用槍口說話。”
“大人說,謝家對直人少爺的撫育之情,黑羽家會感念在心的,如果需要,黑羽家可以以任何形式作為補償。”
“你們所謂的補償是什麼?錢嗎?”謝天傲嘴角邊的嘲諷更深刻了。在他麵前談錢?黑羽家致命的自大為什麼幾十年都改不掉?
“大人說,如果謝家不需要錢,黑羽家可以幫助謝家除掉任何你們想除掉的對手。”
謝天傲終於忍不住冷笑出聲,“黑羽家以為所有人都和你們一樣卑鄙?殺人,是解決問題的唯一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