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的交易從八年前就已經開始了。那年,敬月枳十歲。他們都說,她患上了憂鬱症。她總是愛躲在自己的房間裏,總是站在窗口想著什麼,她不願意與別人交談,也不敢說話,也不敢見人,不哭,不鬧,不吵,不笑……像個行屍走肉的木偶、布娃娃。曾經,她不是這樣子的。她同別人的孩子一樣,喜歡唱歌,喜歡跳舞,喜歡笑,喜歡很多東西,喜歡這世間萬物中一切美好的東西。直到有一天,她看到自己最敬愛的媽媽與別的男人偷情,然後莫名其妙地被關進了一個小黑屋,很黑,伸手不見五指的黑,一絲光亮都沒有,唯有她的淚在黑暗中閃閃爍爍。她害怕極了,哭喊著“爸爸、媽媽”,不經意之間摸到了一個毛毛的東西,還黏糊糊的,她嚇得縮到牆角,在黑暗中瑟瑟發抖。第二天微弱的陽光從狹小的窗戶射進來,僅僅是這樣,她也能看清了那黏糊糊的東西是什麼——一個人,腦袋上、身上的血早已經幹硬、變黑,應該是死了好幾天了。她認得的,那個人是她的父親,前幾天才帶著她去遊樂場的父親。她簡直要崩潰了,她蜷縮在牆角,隻有堅實的厚牆壁能帶給她點安全感。饑餓、寒冷、恐懼包圍著她,她連求生的奢望也開始消失殆盡。夜晚,她想入睡,或許一早醒來什麼都沒有發生,可即使是這樣,她也能感覺到老鼠在她的身上躥來躥去,老鼠“唧唧”的聲音如此響亮。幸好屍體散發的惡臭味讓她能感覺到自己還活著,於是她竭盡所能地大哭,或許有人聽到她的哭聲就會找到她,最後,她就算是哭幹了眼淚,也沒人能來發現她,小黑屋吞噬了所以的聲音,包括她的求救聲。一切的努力根本都是白費力氣,如同在大沙漠裏求水,萬分之一的可能都不會有。她快死了,全身都沒有力氣去支撐身體。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她在那裏待了很久,一天、兩天、五天、一周……或許更久——黑屋子太暗了,她分辨不出太陽的東升西落。在她生命垂危之刻,櫻森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她說:“你可以叫我櫻森。”陰森?當時敬月枳的腦海中就冒出這兩個字。黑暗中的櫻森奇怪地發著光,但很微弱,也隻夠能讓敬月枳能十分清清楚楚地看著她。一身新婚的大紅袍,臉上是極妖豔的紅裝,嘴唇上的胭脂紅得可怕,像一個深宮怨婦,櫻森的臉色很白,或許在陽光之下,毛細血管都能清晰可見。但是,她很美,無可比擬的美。敬月枳從沒見到這麼美麗的女人,眼睛離不開她的臉,這張臉絕是世間絕無僅有的,或許王昭君、楊玉環、西施、貂蟬,這四大美女看到這一張臉都會驚訝於她的美麗。隻是敬月枳一直不明白,櫻森雙生後為什麼會故意長成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那是敬月枳第一次看到櫻森的臉,也是唯一一次。櫻森靠近她,蹲下來與她平視,“看到那具屍體了嗎?”敬月枳清楚地看見了那具腐爛的屍體,一陣惡心,又吐不出來什麼,難受得要命。“知道是誰殺的嗎?”櫻森又問。她輕輕地搖頭。櫻森靠近她的耳朵,如同地獄惡魔撒旦的聲音:“是、你、最、敬、愛、的、媽、媽、和、那、個、陌、生、男、人、殺、的啊!”櫻森的聲音真實得可怕,讓她發現什麼事情都會有可能,比如——母親聯合一個陌生男人弑殺了自己的父親。櫻森繼續說著:“那麼,你想殺了他們為父親報仇嗎?”父親的臉像播放器一樣放映在敬月枳的腦海裏,她著魔一樣,認真地點頭,認真地說:“想。”櫻森笑起來,妖媚,極為地美麗。櫻森就這樣笑了好久好久,聽得讓敬月枳發顫,那笑聲讓敬月枳感覺到自己的命運從此就將掌握在櫻森手中。她看見窗外的月光射進來打在櫻森的臉上,照得她看起來有些可怖。她笑得好放肆,這無邊的黑暗竟也敵不過女人的一身大紅袍。“你父親會因為有你這個女人而高興的,嗬!我們雙生。”她說。從此,她們的交易就這樣開始。她答應雙生,她為她報仇!櫻森的承諾很快就實現了,那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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