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為了尚小鮮的腳著想,奚雙魚還是借出了他的車讓文少東可以用一整天的時間陪著尚小鮮恣意玩樂——不是說從來沒去過遊樂場嘛!他是心疼她而已。
他們去了火流星,當流星向她撲來的時候,她興奮地尖叫。在神秘河穀,他們倆被突然衝上來的水沁得全身都濕透了。雖然害怕,尚小鮮還是拉著文少東進入了“恐龍危機”,當恐龍追上來的時候,他們嚇得四處逃竄。因為尚小鮮說沒見過大海,文少東還特意陪她去了海螺灣。
小魚在他們麵前吐著可愛的泡泡,螃蟹忽然鉗住了尚小鮮的手指頭,嚇得她大叫起來。大海龜馱著他們四處走——明知道都是假的,可那份身臨其境的真實感還是讓尚小鮮沉醉其中。
或者,她根本就是想讓自己忘記一切,深陷在虛幻的海底。
玩了一天,也累了一天,文少東開著車載尚小鮮回古玩街。車停了下來,尚小鮮卻沒有下車的意思。
“怎麼了?不累嗎?不想回去早點休息?還想再玩?”
尚小鮮無精打采地搖了搖頭,和方才在遊樂場興奮難當的模樣判若兩人。文少東禁不住抬手去摸她的額頭,“怎麼了?哪裏不舒服了嗎?”
尚小鮮將臉埋在雙膝間,沉沉地歎了口氣,“文少東,怎麼辦?我好像還是放不下大叔,怎麼辦?”
“小鮮,放不下就不放啊!我看得出來,老板師父也很喜歡你,幹嗎非要分開呢?”
“因為怕大叔會累啊!”尚小鮮苦笑起來,“明明知道大叔是那麼好的人,明明知道大叔有多在乎家人——平時就算自己再累,也盡量調解他外公和他媽媽的關係,我怎麼可以成為他的累贅呢?”
“你哪裏是他的累贅了?”這顆小腦袋到底都在想些什麼東西?文少東彈她的腦瓜蹦,“你那麼努力站在他的身邊,怎麼會是累贅呢?”
傻丫頭!文少東輕輕地敲打著她的臉頰,想喚回她的精神,“嘿,尚小鮮,你該相信你自己選擇的男人,相信他絕對有辦法處理好你和家人的關係。就為了這個就放棄他,你是不是也太傻了?”
“可我不想委屈他呀!”
尚小鮮下巴點著膝蓋,悶悶地開口:“文少東,你知道我有多喜歡大叔嗎?
“喜歡到不忍心看他有一點點的為難;喜歡到隻要他開心,我怎麼樣都可以;喜歡到可以強迫自己不喜歡他的地步。
“好像太喜歡了,喜歡到就算答應周美雅,如果不能愛大叔就爽快地離開,可我還是做不到。一想到不能和大叔在一起,甚至不能見他,我就會不由自主地掉眼淚。
“每天早上七點,每天到了要跟他告白的時間,想到今天又不能親口對他說‘我愛你,我是真心喜歡你,大叔’——我就在心裏一遍遍地重複著,說到眼淚流下來,哭到睡著,然後醒來再催眠自己,忘記大叔吧!快點忘記他吧!
“每天見到他,我還要裝作若無其事。其實每次看到他,我的心就痛得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住了。可是一想到要離開他,再也見不到他,我寧可一次次地心痛。怎麼辦?文少東,我該怎麼辦?”
眼淚簌簌地掉下來,她抽抽搭搭地哭泣著,將她攬在懷裏安慰之前,文少東終於掛上了手機。
估計這個月,他的手機費高得嚇人,不管了,讓老板師父報銷。
等等,老板師父不會等得不耐煩,早就掛斷手機了吧?
不要啊!
掛上手機,奚雙魚心都快裂開了。
總以為十九歲小女生的愛來得衝動也簡單,沒有多少分量,愛便愛了,不愛便放下了,原來她的愛遠比他這個二十九歲的男人來得更深刻。
他錯了,小看了小不點,小看了她的心,也小看了自己對她的愛。
奚雙魚推開奚綰居的門就要去找她,迎麵卻走來宋家兩大天王,“外公?媽?”這兩個冤家對頭怎麼會同時出現呢?
“還不都因為你!”宋女士首先開火,“要不是因為你,我怎麼可能和他攪和在一起?”
宋老爺子倍感冤枉,“是你找我幫忙,現在還反過來怪我?”
“他既是你外孫,也是你助手,事關他的名譽,你原本就要來幫忙的,可不是為了我啊!”宋女士可不領他的情。
將一塊紫檀雕的筆架放在奚雙魚麵前,宋女士急得眼都紅了,“我說,雙魚,你這段時間都在幹什麼呢?這件紫檀的筆架擺明了是近代仿品,你怎麼會當真品收了進來?仿得也不是完全逼真嘛!這種新手才幹的打眼的事,你怎麼會犯?”
剛開始的時候宋女士還不敢相信,怕是自己判斷錯誤,特意找了宋老爺子來一同鑒定,兩個人都判定這件是仿品,她這才敢確信自己兒子是真的打了眼,收了件並不高明的仿品。
“你最近被那個小丫頭迷昏了頭吧?居然幹出這麼蠢的事來?!簡直是丟我們奚綰居的臉麵嘛!我對你太失望了。”
宋女士一邊數落著他,一邊不住地歎氣:“所以都說找女人比選定自己一生的事業更重要,事業選擇得不好,可以重新開始,女人找得不好,你這一輩子都會留下汙點。幸虧你們倆還沒有交往得很深,趕緊結束!給我收收心,重新開始。”
他一句話也不說,悶悶地靠著窗望著外麵清朗朗的夏夜。
自家兒子養了二十九年,從來都是意氣風發,傲然於世,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落寞?居然還是為了一個高中肄業的十九歲粗魯小丫頭!他這副樣子,宋女士看著更來氣。
“算了,這裏暫時交給你爸來打理,我看你還是出國再修個學位吧!”
“我哪裏也不會去的。”他喉頭滾動,平靜無波地丟下句話來,“媽,奚綰居你想接管你就接管,我可以回學校教書,也可以去拍賣行當顧問,或者在你隔壁再開家古玩店。我無所謂,但我不會離開這裏,更不會離開……尚小鮮。”
“奚、雙、魚!”你小子想死啊?
一向強勢的宋女士——自己丈夫不敢違逆她;自打三十年前老媽去世起,老爸不敢違逆她;這些年聽話順從的兒子也從來沒違逆過她的意思。她還不信他在婚姻這麼大的事上能反了她,“奚雙魚,你要是再敢跟我提尚小鮮,我告訴你,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