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麗紅顏,何其命薄,全因他這個不祥之人。昊然凝視心雅無怨無悔的臉,真想問問她,當初為何作出那般驚人的決定?他的父親因為戀上天界尊者的長女而被視為背叛者逐出魔界,他的母親產下他後受不了四界的責難,與戀人歸隱無邊的天際。即使他是無辜的,卻因為混濁的血統貶入人界代替父母的罪過接受生生世世輪回的懲罰。
“到了人界你要什麼?”天界投生池邊黑髯天將問著年僅八歲的他。
少年老成的他毫無表情地回答:“不要愛情。”父母的下場,他看得最清楚。
所以該他清命幾個輪回,直到為他她縱身跳下投生池。
“昊然?”心雅套上外套下床,喚著心事重重的他,遞給他一杯熱茶,“你有心事?”
怎麼會有人愛他呢?愛他願意放棄辛苦修行萬年得到的成果,重回人界修補他的心?昊然放下茶杯,輕柔地從背後摟住心雅。不明白嗬,她竟用生命來愛他……
“我聯絡到塞洛斯,他有把握治好你的病。”他一定要救她,一定要與她白首共度,補償他欠她的情。
被病魔侵蝕太久,心雅一副看開的心胸,無大悲無大喜,隻有愛人的掛念與不遺餘力的努力,讓她被甜蜜浸得滿心歡喜。“治不治得好,我已經不在意了,現在的我很開心。”人一旦希望,就會失望。父親數年來為她的病而至使情感大起大落,她不想昊然也這樣。
“雅雅,你沒有更多貪心嗎?不願意和我一起迎接每個黎明清晨,不願意與我分享快樂欣喜,不願意和我有一個溫暖的家庭嗎?”收緊懷抱,昊然貼著她的耳際,呼出誘惑的熱氣,指引美妙的前景。他不要放開她,他不要再孤獨下去,多麼後悔投生池前輕率地放棄愛情嗬,如果時間能倒回,他真的會作出同父母一樣為愛放棄各自世界的決定吧?
家庭?心雅眼前一亮——喝著早晨咖啡讀著晨報的他,穿著圍裙在餐桌前忙碌的她,幾個小蘿卜頭在飯廳內嬉笑著奔跑……
“嫁給我吧?”
僵住身子,心雅不敢置信身後的他剛才說的話——
“哢嚓”數聲,是樓下門開的聲音,心雅如夢方醒,掙開昊然的懷抱。他幾句甜言蜜語就讓她忘記現實的殘酷,她的病能否治得好還是未知數,雖然久仰塞洛斯醫名,但病入膏肓的她,信心已無。“昊然,媽媽和老師好像回來了。”
又逃了?昊然苦笑,他真是苦命的人哪,人生關頭幾次重要的情感表白,他怎麼每次都是收到無言的結局?
昊然配合她打開房門,一同下樓步向木夫人和心雅的家庭教師。她要等,他隻有陪。
“媽媽,老師。”她一一點頭。
隻要有母親在,心雅就一定會乖巧無比,準確地說,是膽怯讓她看來畏畏縮縮。
乍見昊然也在,木夫人的臉色有些慌張,隨後立即恢複鎮定,“我剛剛在門口碰見董先生,就是這位,心雅的老師。”
“木夫人。”昊然禮貌微笑,再伸手向第一次見麵的心雅的家庭老師——一位麵目清秀的年輕男性握手。
介紹完畢的木夫人無事般地說:“你們聊會兒吧,我要上樓休息。”便傲然離去,到心雅身邊時,昊然沒有放過她對心雅別具深意的警告意味的斜視。
嗬,昊然垂首淡笑。
“上、上課吧。”年輕男性抖了抖嗓音,邀著心雅上樓。
“我今天不舒服。”心雅難得地冷臉拒絕了,“對不起,事先沒有打電話通知你。”
各懷鬼胎的三人在昊然麵前演著彼此明白的戲碼,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處處是破綻。
送走老師,心雅鬆口氣虛弱一笑,看著昊然滿臉的無奈,她知道他懂。“陪我出去走走,我想透口氣……”
也對,這個家,滿屋的烏煙瘴氣。昊然欣然同意,挽著她出門。
“你爸爸知道嗎?”信步在高級住宅區內寬敞大道上,昊然握緊她的小手給她力量。因為過了早晨上班高峰期,行車道上空無一人,隻有幾隻流浪狗四處遊竄,清閑的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自成天地。
“應該不知吧。”心雅配合著腳步的頻率甩高交纏的雙手走著,不在乎地仰頭望天,“因為爸爸在外也有人,我想,如果沒有我的病,他隻怕會很少回家。”
木勤天也有情人?昊然伴著她俏皮地玩耍,難以相信心雅二十年間生活在這樣的家庭。
“別這樣看著我嘛!”心雅清脆地笑著,“爸爸其實很關心我的,媽媽雖然不是親生母,對我的照顧也不差,隻是無法像對夢雅如親生女兒般自然融洽,畢竟是我媽媽打碎本屬於她的愛情。”
擁有一個家庭並不代表會有一分和諧,他雖然沒有在正常家庭中長大,卻有一個疼他至深,辛苦撫養他成人的婆婆,相比之前,他竟然比心雅幸福很多。
“有愧於她的你總是在她麵前抬不起頭來?”說什麼撒嬌是不允許的,道歉自然流暢,處處畏手畏腳……昊然追上她的步子,提議道:“今晚不回家好不好,我帶你去見我的婆婆?”
愛上一個人,會在不知不覺中融入到他的生活中。心雅沉思良久,“昊然,我一直沒有問你,昊字,在百家姓中並不存在吧?而且你喊‘婆婆’?她是——”
見她小心翼翼的態度似乎怕傷到他的心,昊然不由分說地拖著她,“走吧,你要想聽故事,我婆婆會非常樂意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