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壞男孩(笨女追星係列)(薇姿)
幾本雜誌依次放在辦公桌上。
封麵上毫無例外是混亂繁雜的場景,擁擠的人潮中,兩個高頭大馬的洋人警察駕著個二十歲左右的男孩子,閃光燈落在他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臉上,極秀雅的眉毛下,一雙清冷的眸子淡淡地睥睨著周遭的人群,左側的嘴角微微上揚,噙著抹譏誚的冷笑。
中間用最醒目的黑色粗體字印出標題——Bui Thi heirimprisonmenet.
下麵還有一行花體字說明:Bui Thi heirs refused compensation,be ready for jail.
背景上依稀可見美國加州法院恢弘莊嚴的一角和迎風招展的星條旗。
一個戴著黑框水晶眼鏡、二十五六歲的青年男子望著麵前的雜誌,疲憊地揉了揉額頭。
“怎麼……你那個就知道惹麻煩的弟弟又闖禍了?”說話的女子和他差不多年紀,一頭酒紅色的齊耳短發,顯得很是精明幹練,大大的貓咪般晶亮的瞳子神采奕奕,暗色係夏奈爾套裝實在在包裹著玲瓏有致的身材,既優雅又大方,她微俯下身子,雙手搭在辦公桌邊沿上,念著雜誌上的標題,“Bui Thi heirimprisonmenet——裴氏繼承人鋃鐺入獄,”向下麵瞄了瞄,“哈”的一聲笑了,“拒付二十萬賠款,甘願坐牢,煜文,你這個弟弟真是有個性。”
對麵的裴煜文麵孔發青,咬牙說:“他是存心丟我們家的臉!”
“說起來啊,”女子細細打量雜誌上的男孩子,“他跟你長得完全不像。”
“所以他根本就是基因變異的畸形品!”裴煜文恨恨地說。
如果能變異得這麼——賞心悅目,人類也算是一種進化吧。女子聳了聳肩,她叫雲梓潼,是裴煜文初中時代的同窗,後來又讀同一所大學,現在是裴氏貿易公司的法律顧問,大學期間兩個人還曾經短暫地交往過……咳,所以,對他那個讓人頭痛的弟弟也不算很陌生。
確切地說,是對裴煜祺的第一印象相當深刻、心有餘悸。
差不多十年前,雲梓潼正讀初中二年級,有一次和同學去裴家找裴煜文借明天考試要用的資料,在城郊下了公車,首先就被眼前占地遼闊、奢華到極致的別墅嚇到了。
她們那時候才知道,原來裴煜文就是赫赫有名的裴氏貿易的大少爺。
裴煜文非常熱情地招呼她們在客廳坐下,然後自己上樓去找資料。
置身於纖塵不染的華麗陳設和寂清肅然的氛圍中,兩個女孩子都有點手足無措,裴煜文的媽媽坐在對麵花紋精致的歐式沙發上,表情嚴肅、姿勢優雅地喝著咖啡,探照燈似的眸子不時從兩個人身上掠過,看得她們頭皮發麻。
“你們是煜文的同學?”裴夫人冷淡淡地問。
“是的。”雲梓潼緊張得手心直冒汗,她瞥了眼旁邊的同學李心愛,她看起來也很局促。
裴夫人詳細地詢問她們,在學校成績怎麼樣?父母都是做什麼的?家住何處……就像最嚴苛的公司招聘職員,或者是最苛求的男方母親審視著相親對象,當聽到雲梓潼家在農村,一個人在這裏讀書,父親農閑時會來城裏打散工時,她的嘴角好像抽搐了一下。
接下來的話題就變得很沉悶,裴夫人慢慢品嚐著咖啡,表情冷漠而嚴峻。
兩個女孩子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卻不敢亂動,雲梓潼被她不時用輕蔑的目光掃一下,更是脊背直冒冷汗。
就在這時,一個大概比自己小四五歲的男孩子滿臉不高興地從外麵進來。他長得很漂亮,五官精致、皮膚白皙,略顯瘦削的身材包裹在剪裁得體的深藍色校服裏麵,看起來比女生還要風雅。
一向對美麗事物缺乏抵抗力的雲梓潼忍不住盯著他看,然後由衷地讚歎:“真可愛。”
男孩子抬眼,和裴夫人一樣清冷冷的眸子輕蔑地瞥著她,嘲諷地說:“老女人,擦擦你的口水吧。”
老、老女人?!好像被一把超級大鐵錘重重砸在腦袋上,雲梓潼晃了晃,才明白那個小男孩到底說了什麼,臉上騰地就燒紅了,本能抹了下嘴角——哪裏有口水?這個可惡的小鬼!她堅持了十五年美麗的事物等同於可愛的觀點,一瞬間被這個小鬼打得稀巴爛。
她凶狠狠地瞪著麵前的小鬼,小鬼毫不客氣地回瞪她,兩個人用眼神在空氣中廝殺,一時間硝煙彌漫,戰火紛飛。
裴夫人微顰了下眉尖,淡淡地說:“煜祺,她們是你哥哥的同學,對姐姐們要有禮貌。”
男孩子哼了一聲,收回視線,一邊往樓上走,一邊扔下一句話:“怪不得……看起來就跟他一樣愚蠢。”
雲梓潼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的背影,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居然說自己的哥哥——“愚蠢”?!
“我這個小兒子,從小被寵壞了。”裴夫人輕描淡寫地說,這是所有中國父母都習慣說的一句話,無論自己的子女多麼頑劣可惡,父母們都絕不會承認,而是找出種種借口替他們辯解。
後來,偶爾會聽到裴煜文用咬牙切齒、宿世仇人般的語氣提起這個弟弟,抽煙、早戀、蹺課、打架、在課堂上搗亂……所有壞孩子喜歡做的事,他一樣都沒落下。
直到——二十歲那年,雲梓潼拿到了哈佛的全額獎學金,當時她剛剛和裴煜文分手沒有多久,心情低落,索性就中斷國內的學業,直接飛去美國讀書,裴煜祺的名字也由此淡出了她的生活。
四年後,雲梓潼學成歸國,適時裴煜文的父親正全力發展歐洲市場,把國內的業務都交給裴煜文打理,她便應邀做了裴氏的法律顧問。至於裴煜祺,聽說在她回國前兩年,他就已經出國留學了。細想一下,除了那次不愉快的初會,他們其實再也沒有過任何實質上的交集。
看雜誌上的照片,倒是出落得更加引人眼球,隻是他的惡劣程度似乎也同樣的有增無減。回國後常常聽到他的傳聞,打架、滋事、戀愛風波、常年蹺課……因為是赫赫有名的跨國集團裴氏繼承人之一,自然是眾多媒體關注的焦點,惹了麻煩後就沒少登上八卦雜誌的封麵,給美國人民增加笑料,同時也給炎黃子孫抹黑。
因為這些原因,她對裴煜祺的印象糟得不能再糟糕。
裴煜文頗為惱火地盯著雜誌封麵上的男孩子,看了半晌,沉吟著說:“梓潼,不論怎樣,也不能放任他這麼胡鬧,他為了二十萬坐牢,丟的還是我們裴家的臉,美國那邊你比較熟,還是你跑一趟吧。”他語氣有些歉然。
雲梓潼是哈佛法學院的榮譽畢業生,雖然年紀輕輕,實力卻有目共睹,這兩年成功地幫助裴氏解決了不少商業糾紛。
她揚眉問道:“如果他堅持坐牢怎麼辦?”
裴煜文按壓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無可奈何地說:“他要自討苦吃,那也沒辦法,你隨便勸勸他,他肯聽話最好,實在不肯聽就算了,權當給他點教訓。”
雲梓潼點了點頭,眼光落在雜誌上,封麵上的少年俊美無比,眼瞳明澈猶如湛藍的天空,可惜,這麼漂亮的男孩子,偏偏是個繡花枕頭。
兩天後,美國加利福尼亞州州立監獄。
長長一條通道,日光燈放射出慘白幽深的光,空氣中流轉著某種陰暗潮濕的氣息,仿佛黑白交界處的邊緣地帶,沉淪著暗灰色的抑鬱、麻木和頹廢。
雲梓潼亦步亦趨地跟在身材肥碩的警衛後麵,脊背挺得筆直,步履優雅,姿勢相當漂亮,裴煜文曾經讚歎她走路的樣子,像搖曳生姿的蓮花——枝幹筆挺,花蕊輕盈,風采翩然。
警衛推開廊道盡頭的鐵門,尖銳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重重響起,讓人的心跟著不由得發顫。
多年沒見,當初漂亮的小男孩已經成長為高大俊美的男人。
第一眼闖入雲梓潼視線的,是件泛白還帶著流蘇的夾克上衣,眼光向上移,隻見漂染成黃褐色的頭發刺蝟般張揚地炸開,幾縷散落在額前,左耳鑽了四五個耳洞,最下麵綴著個美國朋克們喜歡戴的、那種標誌性的骨質骷髏頭耳墜,胸前掛著一串花裏胡哨的粗項鏈,乍一眼看上去像個嬉皮士,但他五官非常精致,屬於現在流行的那種陰柔的俊美。睫毛很長,連翹起的弧度都恰到好處,眼瞳深邃明亮,不是我們常見的棕色、黑色或者是褐色,而是嬰兒般澄淨的鋼印藍,水晶一樣閃閃發光,就像最皎潔明淨的天空,鼻梁高挺,嘴唇的弧線很完美,呈現自然的粉嫩光澤。下身是條綴滿了金屬鏈子的襤褸牛仔褲,稍一動作,就發出丁丁當當的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