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來了。”
剛走至自己的辦公桌前,與之相連的辦公室門驀然大開,在她剛聞其聲未見其人的瞬間,一條長臂輕舒,將她扯入門後,而後“砰”的一聲,飛腳將門踹上。待葉紫意識稍稍清醒一點,才發現自己身在上司懷中的事實。
“你、你放開我啦。”她羞紅了臉。
“不放!”裴再馭曆來冷硬的臉部線條,在她麵前全然軟化,宛如一個吃不到糖的孩子,他皺著鼻頭,又妒又怨道:“你是我的秘書,卻天天去照顧別人,一點也不把我放在心上。”
聞言又好氣又好笑,葉紫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臉頰,格格嬌笑不已。
“我都說過幾百遍了,阿姿她懷孕了,自然需要人照顧。”
想他七年前就遇上了紫兒,並愛上了她,可卻什麼都還沒有,可揚那上小子,同樣是春宵一度,卻要做爸爸了,老天真是不公!甚至連卓華那個色胚,也有妻有女,就餘下他,八字到現在都還沒有一撇,怎麼不叫人恨斷鋼牙!
偏偏狠心又健忘的紫兒,近來又為了揚的女人,頻頻拒絕他的邀約,甚至連午飯時間都拿去侍候姓風的女人,他怎麼可能不鬱卒呢?幾乎是恨死了自己派揚去夏威夷的決定。還好現在揚回來了,說什麼他也要把他的小女人綁在身邊不可!
“你又騙我!”
用力掙開他的懷抱,葉紫不滿地伸了纖指瞪他,“虧我那麼信任你,還特意跑來問過你,你居然……居然又騙了我!”
“沒有,我隻是……隻是……”在商場上素來以冷酷無情著稱的談判高手,此刻在心愛的女人麵前卻語結難言。
“隻是什麼嗎?!”她得理不饒人,依然猛瞪他隻是瞪著瞪著,她眼中竟瞪出了一層的水霧,“你根本就不信任我,或者,你們根本就是一夥的,隻想玩玩罷了,不想負責,都是沒心沒肺的混蛋……”
原本手足無措地瞧她越罵越凶,誰知罵到中途她掉下淚來,著實令他心疼不已。伸手將她擁入懷中,他呢喃地安慰她:“是我不好,別哭了,紫兒,別哭了,我會心疼的,紫兒……”
“誰……要……你心疼,我……我們……才不要呢……我們……有LKUKY……就夠……沒有……你們也……我們自己……養……孩……子……嗚……壞人……你們都……是壞……人……我……討厭你,討厭你啦……討厭……”她哭得稀裏嘩啦,一雙粉拳在他懷中又捶又打。
討厭他?他的紫兒討厭他?
“不,我不準!”他又驚又急,捉了她纖肩用力搖晃,大吼道:“不準你討厭我!”
“我就是要討厭……唔唔……”
未竟的話全被突襲來的狂吻封緘,她從乍驚後的掙紮,漸漸轉為臣服,片刻後隨著被挑起的熱情,她亦急切地回應他。唇與唇相貼,舌與舌相纏,一切的意識全飛往了九重天,在模糊不明的空白地帶,欲望宛如有形的風暴,直直將兩人卷入,拋起,再推向了原始的神秘……
不管了,真的……不管了……
“喂,幾點了,你還賴在床上?”大咧咧地抬腳開門,風姿中氣十足地對著床上卷成一團的棉球大吼,卻驚見棉球外的那顆小腦袋張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後,不覺怔住。
“咦,你醒了啊!”她傻氣地笑笑。
“阿姿,我……我不太舒服。”恨不得整個縮進棉球的裏的人,心虛地邊扯謊,邊低垂下了眼瞼。她真的不是有意要騙阿姿的,而是……實在是……沒臉見人嘛!誰知道一時的意亂情迷,她竟和他在辦公桌上就……更不用說後來他把她抱到休息室內,是怎樣耳鬢廝磨了一下午,總之,她就是不想見人啦,尤其是他。
“你不舒服?怎麼,感冒了嗎?”不疑有他,風姿上前摸了摸她的前額,又對比了一下自己的體溫,“是有些燙,要不我請假在家陪你,好不好?”
“不,不用了,你去上班吧,我吃點藥,休息一下就好了,況且還有LUXKY嘛。”勉強擠出一絲假笑,葉紫則祈禱說謊話不會遭天遣。
“這樣啊,好吧。”
猶豫了片刻,風姿終於點了頭,同時也在心底遲疑著,該不該把方維揚可能是她孩子的爸爸這件事告訴她,但……她瞄了一眼臉色通紅的葉紫,又打消了語音,算了,改天再說吧,葉子還病著呢。
況且現在說,也不過是讓她氣得提早衝到公司宰了方維揚,這,好像不太好耶。
“阿……姿,就是那個……”另一邊,葉紫也在遲疑著該如何告訴她這一事實,及其他的一些與方維揚有關的消息。屏息了片刻,她隻好說:“方副總跟昨天那個日本女人關係……可能很親密。”不知這樣說,是否能把傷害降至最低?
“你怎麼……”
本想隨口問她怎麼知道的,但慢一拍地終於讓事實擊入腦中,頓時像是晴天霹靂般,炸得她目瞠目呆,心膽俱裂。
他是她孩子的父親,卻與另一個女人關係密切,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往事又要重演了嗎?仍是一樣倔強獨立的自己,和溫柔如水、嬌媚似花的日本美女,他大概也會選那個“她”吧?上次的教訓令她失去了雙親,而這一次,命運又想劫掠什麼呢?
不,不可以,什麼都不可以!
假若不知道,就不會有痛苦了吧?
是啊,不知道就好了……
不知道是怎樣如一抹幽魂般,她開車來到了公司,且在一樓大廳中再次見到了穿白色洋裝的日本美女。
出乎意料地,她走上前以自己都未料到的溫和與她打招呼,甚至臉上還帶了一抹職業性的微笑。
“你早,找副總嗎?”
“你騙我!”美奈子頭一偏,瞧到是她,開口便是指責。
“抱歉,我也沒料到副總會結束行程,提前回來。”不卑不亢地致歉,風姿注意到她眼中的戒備後,隨即安撫性地又笑了笑,“副總大概快來了,要不要上去等他,順便看一看他工作的地方?”
她……她明明該防她的,又為何如此幫她,甚至不帶一絲怨懟?美奈子詫異地眨了眨眼睛,但最後她選擇了默從,與這個大眼睛的中國女人一起到了二十五樓。
“請坐一下吧,對了,你要不要喝點什麼?”把她帶至小會客室,風姿依然秉持著冷靜從容的工作態度。
但美奈子卻為這一切感到了不安、焦躁,甚至心底隱約還有一絲……對擁有天空的她的羨慕。她局促地一笑,想支開風姿,好暢快地呼吸一下秀樹哥哥曾呼吸過的空氣。
“咖啡,謝謝。”
趁她離去的空檔,美奈子起身四處瀏覽,對陌生的,充滿溫馨氣息的陳設感到惴惴不安。以前的秀樹哥哥是冷硬剛毅的大男人,他討厭任何柔性化的陳設,尤其是屬於他的管轄範圍,而眼前這一切,卻陌生得令人心驚。
他的鬥誌與冷硬呢!全被時間消磨殆盡了嗎?這樣的他,還會適應高橋家的冷酷無情嗎?
正心慌慌地胡思亂想著,隨著極輕微的一聲細響,開合的電梯裏有人走了過來,她欣喜地抬頭去看,見果真是他立刻小跑著欲迎上去,豈料——
“一大早喝咖啡對身體不好。”
仿佛生怕慢了一步便會發生命案似的,本來沉穩踱步的他箭也似的衝入茶水間,將發愣中的風姿拉入懷中,而後關掉了煮咖啡的機子,緊張得不得了。
回過神來,習慣性地隨手賞了他一顆爆栗,風姿隨即為自己的舉動一怔。而後她掙開他的懷抱,欲語,那廂方維揚卻已哇哇大叫。
“小姿,你怎麼可以又打人家,人家是為了你和寶寶好耶!”
沒有他預期中的燦然一笑,她僅淡淡地向外一瞥,從容道:“有客人拜訪,副總。”
順由她的視線望去,方維揚笑嘻嘻地俊臉瞬間冷凝下來,他回身打開煮咖啡的加熱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交代道:“把咖啡送到我辦公室來。”而後轉身迎向了一臉驚疑的美奈子。
騙人!風姿突然想就這樣對著他叫出來!
他看自己時眼中怎麼會有深情的信任?騙人,全是騙人的,她不信,不信,不再相信了。
可是為何,心卻愈跳愈快,腦中甚至有了一絲陌生的期盼,要她信他?
她該怎麼辦,該怎麼辦才好?
呆滯地盯著咖啡壺,腦海中卻掠過一幕幕模糊不清的纏綿,每幕畫麵都在說,愛他……
“我沒想到你仍留在這裏,次郎呢,回日本了嗎?
手插在褲袋中,方維揚撩起百葉窗的一角,睥睨著腳下車水馬龍的人潮,陡然對這一切都感到了厭倦不耐,一心隻想陪在他的小婦人身邊,聽她朝氣十足地大吼大叫,或如溫馴小貓似的依偎在他懷中,補全他心靈的空缺。
“秀……”黯然地吞下到嘴邊的話,美奈子不由自主對比著幾十秒前他的熱情活力與此時的冷淡疏離,忍不住澀澀苦笑,原本她以為隻要自己愛他就好,因為秀樹哥哥他不會愛人。
誰知他不是不會愛人,而是不愛她而已,而她……竟也是個貪心的人,所求的不過是他一絲一縷的溫情而已。
“公司出了點問題,父親要他回去處理了。”
問題?
是怎樣的問題令“他”也棘手,急召回本來對付他的弟弟呢?還是說……裴他們終於出手了?
“秀樹哥哥……”瞧他發怔,她竟莫名地心慌,仿佛他越來越距她遙遠。如果不喚回,便再也觸不到了。
極快地收斂心神,他臉上有著乍現的疏離,隨即他溫文而笑,掩去了那份對陌生的防備。
“別再喊那個名字了,我現在是方維揚,高橋秀樹在十年前就死了。”
死了?那她這十年來念念不忘,癡心愛戀的男人又是誰?
“秀……維揚……哥哥,十年裏你……有沒有……想過回……去看我!”
從她生澀的改口中,方維揚聽出了些許不安,他回身望入她的眼睛,見那無助的美眸中盛著令人心憐的盈盈水光,不由靜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