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冀!你給我站住!”是藤的聲音。
我剛停住了腳步,藤的一記耳光已送上。
“你這個混蛋、臭蛋、蠢蛋、笨蛋、壞蛋,誰叫你把花在傷害成那樣的?啊?”
我低垂著腦袋。
“你竟然和曲那個比蛇蠍還要毒的壞女人走得那麼近!你知不知道戲虐花在和打你的男生誰指使的?”藤大聲說道,“你以為花在沒有去醫院看你,對吧?你知不知道她根本就進不到病房?”
曲,那個該死的女人!
“你知不知道花在喜歡你來著?”
“怎麼可能?!她早已有了個初戀情人——和煦了。她始終忘不了他!”我傷心地說道。
藤又大力地刮了我一耳光,怒罵道:“你真的不是一般的笨!他們是什麼關係,啊?他們倆比清水還要清,比純淨水還要純。和煦一直視花在為妹妹般看待,而花在也一直把和煦當作最好的朋友!”
“嗬,是嗎?”我笑得淒涼,“不要說謊來騙我了!和煦送的是紅玫瑰,紅玫瑰!還有他們曖昧的話語,曖昧的行為,不用我多說,你也應該看到過吧?”
“送紅玫瑰能說明什麼?”藤怒氣衝天地說道,“你喜歡花在為什麼把不送紅玫瑰,卻要送桂花?你和女生們,特別是曲的話語、行為恐怕要比他們曖昧不知要多幾千倍幾萬倍幾億倍吧?”
我垂首,無語。
“我真為花在感到悲哀!”
“花在她不愛我!我向她表白了,她……”
“啪——”藤再次狠狠地刮了我一耳光,嘴角的鮮血鹹鹹的腥腥的,臉火辣辣地疼。
“你真的比豬還要豬!你口口聲聲說愛她,可是呢,你有沒有用心,用心地去愛?你不知道她有該死的自卑症嗎?”藤憤怒地瞪著我,連珠炮彈似的說道,“她沒有說過不愛你吧!恐怕是你自作聰明吧!冀,你最好給我反省反省,想想花在是不是喜歡你來著!”
說完,藤帶著一肚子氣走了。
我好像一根木頭一樣立在原地,把我和花在的從前好好地想了一遍。於是,我就發現我錯得前所未有的離譜!
如果花在不喜歡我又怎麼會因為我的一句話就哭成那樣了呢?
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吧!
我不禁釋懷了,抬起頭來,看見月光如洗,清輝灑將下來。於是,不由得想起了花在那首“一年明月今宵好,可惜聚散匆匆,此恨無窮。 黯相望,不明思欲絕,惟望月空長歎。”來。
咦?好像有什麼聲音。
我閉上眼睛,靜靜地聽著。是二胡聲。好像來自圖書館那邊。
不知怎麼的,我的心竟有些痙攣起來,總感覺到什麼,卻又不太清晰。腳便不由自主地奔跑過去。
越近圖書館,心就越來越莫名其妙地痙攣。
琴聲是從圖書館後麵傳出來的。那地方是很少有學生去的,莫不是……
我無力地依靠著粗大的樹幹,冰冷冰冷的。
悲傷的二胡演奏曲紛紛揚揚,如泣如訴,似無盡的雨水纏綿,似黑色的夜風哀鳴……像飛絮一樣飄滿了天空,像潮水一樣覆蓋過來。
我的雙眼不禁彌漫了大霧,朦朧了前麵那個坐在草地上的女孩的蒼茫背影。
淚水,燙傷了我年輕的臉龐,又該怎麼停歇了呢?
我以為我不會讓自己有恨自己的餘地的,而如今……
花在!花在!花在!
又是夜。
宿舍空蕩蕩的,靜悄悄的。
大家都去了參加篝火晚會了。我一個人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床上,定定地看著很久以前從花在頭上拿掉的那片樹葉。
怎麼辦?
“花在!”前幾天放學的時候,我喚住了她。
她怔了怔,然後像風一樣跑走了。剩下苦惱的我站在原地。
我一直想跟她道歉,她卻一直刻意地回避著我。
“花在!”我拉著她的手肘。
她低著頭
“對不起!”
她掙脫了我的手,最終還是逃走了。
“你怎麼才肯原諒我?”我用盡力氣大聲喊道。
長長的走廊上回蕩著空曠的聲音。
她停住了腳步,背對著我,淡淡地說:“我都不曾恨過你,又哪來的原諒。”
怎麼辦?現在都不是什麼原不原諒的問題,而是她已經關起了心扉。
起床。我獨自踱步到女生宿舍樓下,靠著燈柱。
其實,我並不曉得自己站在這大寒冷天氣下究竟是在等什麼。抑或是什麼都沒有等吧,隻是想這樣站著就這樣站著了。
我抬起頭來,望著灰暗的天空,脖子酸了,鼻子也酸了。
我把我的身體凍僵了。我把我的愛情也凍僵了。
於是,我走了。
凜冽的大風刮起,灌進了我的衣服裏,刺骨的寒冷。有什麼雪白的東西蒙住了我的臉。我把它拿掉,扔了。
然後,舉步為艱地走了兩步,我的臉又被像是紙張的東西蒙住了,我把它再次拿下,再次扔掉;卻又有一張蒙住了臉,順手把它拿下,這次沒有再扔掉,借著昏黃的燈光看去,是一張紙,上麵畫著一隻雪白的綿羊。
我的腦袋霎時之間像是被當場擊了一棒。然後,不由得想起去鄉下時,我和花在逗綿羊的情景來。
“我請你為我畫一隻羊呢!”
“不行!”
“為什麼?”
“因為你不是小王子!”
而此時此刻我手裏拿著的紙張上的綿羊下麵卻是一行用鋼筆寫的清秀的字體:很想說,你不是小王子,卻是我的小王子!
花在!
我的眼淚終於流了出來。
然後,驀然發現地上全是和我手上一模一樣的紙張。我一一把它們拾起,揣在懷裏,快步走回宿舍。
我要把我的身體暖和暖和。我也要把我的愛情暖和暖和。
花在篇:
是夜。
宿舍空蕩蕩的,靜悄悄的,黑黝黝的。
大家都去了參加篝火晚會了,惟獨剩下我一個人坐在窗前,靜靜地望著灰暗的天空。
我害怕見到冀。害怕在人群中顯得更加突兀、礙眼。
一個人就這樣呆著挺好的。真的。起碼我是安全的。
第二天早上,我把背包塞進桌子裏時,手碰到了什麼,於是將其取出,不禁吃了一驚:一遝我昨晚扔棄的畫稿。
“花在同學,已經上課了。你手上拿著什麼?”班主任的目光銳利無比,然後命令道,“給我拿上講台來!”
她見我像沒有聽見似的,便又大聲重複了一遍:“花在同學,把你手上拿著的東西拿上來!你耳聾了嗎?維同學,你幫老師拿上來!”
“老師,花在拿著的隻是畫稿而已!”維看了我一眼後說。
“管它是什麼!在我的課上看其它東西就是不行!”老師暴跳如雷地說道,“快給我拿上來!”
“老師,什麼叫其它東西?”藤微笑著,緩緩地說,“那要是看老師——您呢?”
聞言,同學們一陣哄堂大笑。
“你……臭丫頭,你給我滾上來!”
“老師,我不是臭丫頭,我是學生!我也不是車輪或者其它什麼圓的東東,要怎麼滾?”藤鎮定自如地說,“噢,對了!老師,我做錯了什麼嗎?好象沒有耶!莫非老師您想偷懶,請藤做老師,自己則做乖乖學生?”
“哈哈……”同學們不禁捧腹大笑。
“你、你們造反了!”老師氣得臉如豬肝色,暴跳如雷地走下來,奪了我手中的畫稿。
就在她奪下的一瞬間,我才發現有點不妥——我看見畫稿背麵好像有寫著字什麼的。
“很想說,你不是小王子,卻是我的小王子!嗬嗬,多惡心的字眼!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純粹的畫稿?”說著,她翻弄著畫稿,於是也就發現了畫稿背麵的異祥,快速地瀏覽了所有的畫稿上的文字,然後得意洋洋地說道,“下麵我就給大家念念這情書的內容,看看現在你們做學生的多不要臉,多不知羞恥,多不注重道德,多……”
我的腦袋“嗡嗡”作響。
“花在……”
我的眼淚猶如滔滔江水不息。眼睛腫了,嗓子幹了,喘不上氣了,五髒六腑都疼了。我知道那是冀寫的。他把我們從前的點點滴滴都寫了一遍,希望像美麗斑斕的油畫一樣永不褪色。他說他愛我愛到心都疼了。他說沒有人會像他一樣那麼劇烈地愛一個人……
“老師,請您別念了!”冀忽地站起來,顰眉道。
“冀同學挺有文采的嘛!”老師揶揄道。
課室裏一陣騷動聲、議論聲哄起。
“老師,您不知道這是侵犯他人的隱私權嗎?”冀大聲地責問道。
老師的臉一下白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冀篇:
我並不知道我寫給花在的信可以引起全校的轟動與輿論的。
女生們連合起來針對、排斥花在。看著她一天一天地消瘦憔悴下去,我真的特別特別的難受。
我是一個沒用的人!
我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刺骨的寒風吹幹了我臉龐上的淚痕,卻吹不幹我心髒滴下的血水。
“冀,你究竟愛花在哪一點?”突如其來的曲站在我麵前,咆哮地問道。
“她哪一點我都愛!”我亦咆哮道。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能愛我?哪怕隻是一點點!”曲流著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