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章(2 / 3)

柳和謙知道她固執起來有多麼驚人,但不管她如何固執,必須要阻止她把感情又一次地放到自己身上。他想了很久,現在他所要做的事,是他唯一可以對她做的事。

“我結過婚,有過一個很愛我的妻子。”沉下眼,他清晰地說出這句話。

蕭若曦的心裏想過無數遍他會和她說的話,卻從來沒有想過會聽到這樣一句話。她張大了眼,眼波裏滿是愕然和質疑。

柳和謙悄然掃過她的臉,他知道她受到了打擊,可是他還是必須要說下去。平靜的,用很直接的聲音說:“我和她是父母那一輩替我們定下的婚約,雖然我們從小就認識,但我從來沒有想過會娶她當我的妻子——因為我已經有了自己心愛的人。”

蕭若曦的手又握緊了好幾分,她的臉色早就變得蒼白,而她的心思也開始紛繁複雜。

“但是她高中畢業那一年,我們就定下了親事。那個時候我的野心很大,想要幹出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而我答應了這樁親事的理由也隻是因為她的家族可以幫助我取得更大的成功。”柳和謙的眼前驀地閃過一些畫麵,在他敘述的這個時刻,他的思緒也已經回到了過去。

“我以為答應了婚事就是對她最好的回報,我也以為她和我一樣,答應這門婚事的理由僅僅隻是因為這是一樁利益婚姻,父母之命下的結合。我和我心愛的女人因此而分手,因為她不願意介入我和她之間做第三者。那一刻起,我心裏就有了仇恨的念頭。明明是因為自己的懦弱和野心才無法和心愛的人在一起,我卻責怪到了她的身上。自此以後,我以為隻要讓她擁有富貴的生活和尊崇的地位,這就是我能給她的一切了。”他的聲音在輕微地顫抖,回憶那段往事對於他來說,也同樣是痛苦的。

若曦覺得眼前有了淚水,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忽然想哭。但是她就是忍不住自己的眼淚,他的話聽起來那麼不真實,卻又真實得讓她全身顫抖。

“後來結婚了,她一直對我很好,而我也終於發現,她是抱著那麼美好的願望來嫁給我。她愛我——她竟然愛我。”柳和謙的聲音也驀地停頓了一下,他要繼續整理自己的心情,還要注意敘述時的口氣。

若曦微微搖了搖頭,她心亂如麻,既高興於他能對她坦白自己的過去,卻又全身激烈地恐懼著。到底在恐懼什麼,她也無法理出頭緒。

“但是當我知道她愛我開始,我就更加地躲避著她。不管她在我麵前怎麼努力,我都裝作看不到。我客氣以對,但也用這種很殘酷的方式拒絕著她。而且更多時候,我隻是沉默以對。不管她說什麼,都隻是沉默。”柳和謙覺得呼吸有些急促,他避開了她的眼睛,向著窗口走去。

麵對著她,說出這些,他的行為近乎於賭博。如果她忽然想了起來……那麼會怎麼樣?他隻是知道這是自己阻止她現在繼續愛他的唯一辦法,是賭博嗎?他也要義無返顧地說下去。

“真可怕。”蕭若曦隻是沉浸在他的故事裏,呢喃自語,“那太可怕了,沉默比什麼東西都要來得可怕……”

“沒錯,我就是這樣一個可怕的人。不管她流淚哭泣,還是懇求哀號,我都隻是沉默。後來……她變得很容易和我吵架,隻要我回家,她就會和我爭吵,那時候和父母住在一起,因為不想給父母帶去麻煩,我們就搬了出來。剛搬出來時,她很努力地經營這個家,所有的擺設都是她一個人完成的。她也經常做好可口的飯菜等我回家……她也努力不和我吵架,我開始回家,可是彼此之間卻還是沒有話說。”柳和謙握緊了雙手,因為回憶讓他全身僵硬,心情緊繃。

蕭若曦低下頭去,看著自己的雙手。她分不清楚自己現在的心情,她隻是不斷地流淚。但是這個眼淚到底是為了誰而流呢?這個故事在她心裏掀起了巨大的波動,那波動裏的傷痛甚至讓她無法承擔。

“後來她提出了離婚,我想因為她嚐試了所有辦法,發現我還是絲毫不為所動。我不止一次地告訴她,我沒有辦法愛她。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辦到。”柳和謙忽然回過頭來看著她,他希望自己的這些故事在她心裏產生怎樣的效果呢?不管是哪一種,他都知道他會達到自己的目的。

“你真的很殘酷,她也一定愛得很慘烈。”感覺到了他的目光,若曦吸了下鼻子,回望向他,她在那一刻幾乎可以體會到他妻子的痛苦,雖然她不曾經曆過,但是那種感受卻真實地讓她自己顫抖和害怕。

“你也這麼覺得嗎?”他不知道自己在問哪一個,過去的若曦還是現在的若曦。殘忍本來就是他性格裏的一部分,現在的他一樣也很殘忍。告訴她這個故事的自己,不正是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嗎?

“後來我和她離婚了,因為這件事,她的父母很震怒,我的父母也無法理解我的行為。兩家本來投入了大筆的資金進行一個合作計劃,幾乎是百年難遇的大的土地開發計劃,融資過千億……可是,因為我們的離婚,這一切都被取消了。大家都損失慘重,而我也從公司引咎辭職去了日本。”這些話和事實是有出入的,但是很多事情他不能夠再告訴她。

“你……你……告訴我這些事,為什麼?”她知道他已經說完了,但她完全不知道他告訴她這些事的目的是什麼。

或者說她不想去思考,也已經無法思考。她腦海裏亂成一團,她隻是不斷地在顫抖。

“我告訴你,是因為現在我已經沒有能力可以去愛除了她以外的人了。離了婚,才忽然發現她早就在我心裏。雖然她已經不會再原諒我,或者再給我任何機會。我愛著她,現在,深深愛著她。”柳和謙用很平靜很木然的表情望著她,他在告訴她一個事實,在說出自己的心。

時間在這一刻靜默了,停止了。

蕭若曦握緊自己的雙手,指甲嵌進了手心裏,她卻絲毫不感覺到痛。眼淚又一次模糊了視線,她也看不清他的臉。

但是她清楚明白地知道他在說著一個事實,在說著他的心,他的這些話不是作假,不是為了讓她死心的托詞。她可以感覺到他話裏的真誠度,可以感覺他隻是在陳述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