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頂純真之臥底 (靈晶)
楔子
黑夜,伸手不見五指。
一條黑影掠過,停在客棧屋簷上,左右張望了一下,輕巧地翻身掠進了左邊數過來的第二間房。
一片暗黑的房間中,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你遲了。”
黑影驚得拜倒在地,“幫主恕罪!最近他們防得很嚴,屬下一直找不到好借口出來。”
“哦,他終於忍不住,準備動手了嗎?”
“具體動手的時間還不清楚,隻有那幾個核心人物才知道。但屬下估計不會很久了,最近府裏出入的外人更加多了起來,都是一些紮手的會家子,有些人的底細屬下也不曉得,多方打聽也打聽不出來。”
“不必理會,到了動手時俞岱宗自然會把他的籌碼擺上台麵。反倒是你,小心些別露出痕跡,還不到撕破臉皮的時候。”
黑影恭敬地道:“是,屬下遵命。”
“除去你不認識的,多了哪些人?”
“多了灰狼幫、五色旗中的三位當家,夜盜步千家,還多了摧花郎君,白衣派的白衣雙俠褚敬良和劉歡兒。”
“幾個跳梁小醜,不值一哂。”
黑影在一旁提醒道:“幫主,別忘了還有六劍。”
“夏澤赫是俞老鬼的拜把兄弟,忘了誰也不會忘了他。等著吧,敢跟魔手作對就要有付出代價的準備。本人在這裏至誠希望,他們都已交待好了後事。”
冷冰冰的語音毫不在乎地響起,黑影卻將滿頭的冷汗擦了又擦。隻要知道說這句話的是哪個,誰還能將這句話視為等閑?跑過幾天江湖的人都知道,這個主子正是言出必行、手段最為狠辣的“大尾貨”,淡淡的幾句話中,昭示著江湖中即將掀起漫天的腥風血雨。
夜更黑了,黑影剛自這邊廂房中掠了出去,那邊廂卻摸來了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相繼翻窗而入,不懷好意的臉上掛滿了貪婪的笑意,全沒發覺床上有雙銳利的眸子正冷冷地看著他們……
清晨的樹林,鳥兒啾啾地叫個不休,天氣清爽怡人得讓人懷疑昨夜的烏雲蓋頂、暗黑難當隻是幻夢一場,從來也不曾存在過。
一棵大樹下坐了兩個男人,兩張賊兮兮的臉笑得正高興。其中一個伸手拍了拍腿邊的大布袋,開心地說:“我說梁哥,咱哥倆運氣可真的不錯,這次的貨色好得很呢。”
“而且啊,聽說城西兔子院正缺新貨,老鴇願出大價錢呢。把這小白臉賣了出去,咱們逛窯子,賭大檔,可有得樂的了!哈哈哈!”叫梁哥的男人笑得更賤。
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好啊,光天化日之下,你們居然敢在這裏幹擄人販賣的勾當,眼裏還有俞家莊嗎?”
原來這兩人說得興起,全沒發覺一頂雅致氣派的轎子正停在他們麵前。
說話的是站在轎子旁的一個青衣丫環,一張清秀的臉有模有樣地板著。
兩人吃了一驚,待看清楚隻是個丫環時,才又囂張起來,大聲叫罵道:“哪裏來的野丫頭?吃了熊心豹子膽,膽敢管起你家大爺的事情來了!”
連答話都是典型的小混混模式!青衣丫環撇了撇嘴,掀開轎簾扶了一位女子出來。那女子二十歲左右的年紀,穿著蔥綠的襖衫,墨綠的百褶裙子,越發襯得一張端麗的臉兒白嫩秀麗。
兩個流氓眼前一亮,幾句調笑的話正欲出口,卻聽那丫環說:“小姐,你看這兩個笨蛋,也不打聽清楚,擄人居然擄到俞家莊來了,還敢罵我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呢。你說好笑不好笑?”
兩個“笨蛋”可一點也不覺得好笑,聽清了“俞家莊”三字,他們嚇得差點尿褲子。
老天爺,是俞家莊耶,南方武林的第一莊,莊內藏龍臥虎、高手如雲,莊主俞岱宗號稱“一劍擎天”,莫說是他們這些小混混,放眼整個武林,惹得起俞家的又有幾個?
完了,兩人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入了城後都是受俞家莊保護的範圍。沒有俞家莊的同意,誰敢在城內幹黑道勾當?怪隻怪他們從城郊就吊上了這個“好貨色”,一路鬼迷心竅地跟跟跟,連已經進入俞家莊直接管轄的範圍也不知道。這下子慘了……
俞水晶——俞家莊的大小姐皺了皺眉,對幾個孔武有力的轎夫說道:“拖出林子外去處理,記住場麵不要搞得太慘。”
轎夫們轟應道:“是!”當下就有兩人捋起袖子,凶神惡煞地走過來。從他們那矯健的步伐中可以知道這些轎夫都身懷武功,並不隻是單純抬橋的,還兼有護衛的責任。
兩個不開眼的小毛賊嚇得連討饒都不敢,就讓轎夫一人侍候一個,拖出林子外去“處理”了。
這一切水晶隻如不見,她蹲下身子,解開布袋。一旁的轎夫忙跑上來,接過布袋一抖,滾出了一個人。
是個男孩,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拚命閉緊一雙眼睛,牙齒咬著下嘴唇,身子不斷輕顫著,一副怕到了極點的模樣。看著他猶帶天真氣息的五官,俞水晶不覺心疼了起來。該死的毛賊!連這樣一個半大孩子都欺負,早知道不要那麼輕易放過他們!
她輕輕扶他起來,帶著連自己也不曾發覺的溫柔。那男孩驚恐地張大眼睛,一雙原本清澈可人的大眼現在卻盛滿了恐懼,口中低低地嗚咽著,水晶更覺心疼,輕撫著他的臉頰,低聲安慰了起來。
一旁的婢女和莊丁瞪大了眼睛,看著那男孩好像找到媽媽的孤雛般,拚命往大小姐懷裏鑽;而以強悍聞名的大小姐呢,則好像護著小雞的老母雞一樣,張大了臂膀抱住他。
這……這……這,莫非是天要變啦?!
壁壘森嚴的俞家莊內,從此多了一個名叫“小叢”的小仆。專門負責掃掃地,給夫人小姐們送送點心茶水之類的輕活。
莊內其他的男仆雖然眼紅這樣的優待,卻也不敢吭聲。誰不知道這小叢是大小姐親自安排進莊的,又不是不想幹了,敢跟手握大權的大小姐對著幹?
與男仆們相反,女婢們暗暗竊喜在心頭。
這天,小叢提著掃把又出來掃後院了。
隻是好奇怪呀,這地上怎麼會這麼幹淨?除了幾片新落下的葉子外,什麼垃圾都沒有,小叢拿著掃把愣愣地站著,又發現了另一件更加奇怪的事。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兒應該是後院吧?那為什麼不停地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丫環婢女穿梭來去,使得向來荒僻的地方春意盎然起來?
今天後院裏有什麼熱鬧好瞧嗎?怎麼沒人通知他?
一個穿著淺粉色衣裳的大丫環趁著小叢發怔時走近他身邊。
真的好俊呀!她心醉神迷地讚歎。
瞧他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挺秀的鼻梁,還有可愛嫣紅的小嘴,若不是事先知道他是男的,隻怕人人都會以為他是絕色小佳人一個。尤其當他靦腆地一笑,一層薄薄的紅暈染上腮旁,睫毛好像扇子一樣扇啊扇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躲在睫毛後偷瞧著你,直瞧得你心癢難搔,恨不得伸手在他白嫩的臉上狠狠捏上兩把。你說,這樣一個美男子——雖說年紀幼了點——怎會不惹得女人趨之若鶩、好像采花的蜜蜂一樣圍著他嗡嗡直轉呢?
呀,他又拿他那最惹人的憨厚笑容對著她了,直笑得她心兒小鹿亂撞。不行了,她將老早就拿在手裏的帕子朝他甩去,捂著漲紅的臉頭也不回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