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1 / 3)

“什麼人在哪?!”

馬兒長嘶一聲停立在豐台大營前,沒等我翻身下馬,胤祥身子一歪摔在了地上,瞭望台上的士兵還在厲聲喝問來人是誰,顧不得他們威脅拉開的弓箭,我趕忙下馬攬起不省人事的胤祥,他臉色白得嚇人,我急急高聲喚他的名字,可他的眼皮那麼重根本睜不開,隻是憑著尚有的一絲意識,拉著我的手放在他受傷的腰間,一塊小小硬硬的東西,抽出來一看,原來是胤祥的腰牌,已經被血染得看不出上麵的字跡。

我將腰牌高高舉起,緩步前進著瞄準我們的弓箭手立刻停了下來,瞭望崗上的士兵喊道:“是誰?”我看著奄奄一息的十三,眼淚頓時衝刷下來,嚷道:“十三阿哥快要死了!開門!”弓箭手又上前兩步,拉開的弓依然沒鬆懈,待看清地上躺著的人,也喊了起來:“是十三爺!受了重傷!快,快開門!”

“什麼?!軍醫不在,他去哪了!”

“今日十四爺班師回朝,軍醫進宮道賀去了……”

我看著空蕩蕩的軍帳,癱坐在椅子裏,軍醫也走了,現在要怎麼辦,我不敢看胤祥,怕會就這麼看著他慢慢死去還是束手無策,十三在豐台大營也有很多心腹,現在這些士兵都傻眼了,大帳裏死一般的靜,胤祥突然動了一動,臉上閃過痛苦的表情.

不行!就算隻有一口氣,我也要跟閻王搶!

大鍋支起燒著開水,我用藥物喚醒了十三的知覺,他流了很多血還是昏沉著,一個士兵扯開胤祥的長衫,一片殷紅看不清傷口,用棉布細細地擦淨血跡,後麵的士兵倒抽一口冷氣,一道參差不齊的長傷口還在冒血,十三虛弱地問:“怎樣?”我心中雖也是像被戳了一劍似的疼,但還是沉住口氣對他道:“傷有些長恐怕要縫合,不會有事的。”轉身拿銀針時手卻忍不住顫抖,在場的士兵都不會療傷,我隻有親自動手。

胤祥□□的胸膛微弱地一起一伏,我強自鎮定著狂跳不止的心,銀針穿過皮肉,胤祥起初隻是皺眉,硬咬著牙,可當我輕輕拽起絲線,想要拉緊傷口時,他暴出一聲低吼,身子也不由得抬起,青筋暴起的手死死攥住我的手,傷口又噴出血來。兩個士兵上前按住他的胳膊和腿,把他釘在了床榻上,另一個含著淚叫著十三爺。

我拿棉布擦著血,十三的血紅得異常,幾近鮮豔,我的眼淚一滴滴地全落在傷口裏,最後手一抖棉布掉了,“不行……十三我做不來,怎麼辦,我要怎麼辦?”十三年攥著我胳膊的手更用力了,他一字一頓道:“承玉,我信你。”說完便放開我,閉眼將頭別向另一邊,我一針一針地縫,銀針從十三的身體裏穿過了十四次,隻要可以他會盡量忍耐不喊出來,手將床梆捏得吱吱作響,士兵的眼圈都紅了,嘴裏叫著十三爺。

當最後一針完成,我虛脫般無力一笑,剛想對十三說沒事了,眼前景象晃動了幾下,自己也不知人事了。

再醒來時眼皮粘住了一樣睜不開,渾身酸楚,想叫人嗓子卻幹得冒煙發不出聲響,勉強睜開眼,發現已是白天,頭頂的帳頂被照得亮堂堂的,一個士兵守在我旁邊的床沿上睡著了,用手碰碰他,他立即像被燙了一下跳起來,我認出這就是那天紅了眼圈的那個士兵,他麻利地將我扶起來,又端了水來,涼涼的茶水清泉一樣滋潤,嗓子有了知覺,我第一句便問:“十三爺怎樣了?”士兵咧嘴憨憨笑道:“還沒醒,不過軍醫說應該沒事了,照您的吩咐沒讓太多人知道。”我心裏那沉甸甸的石頭才放下,士兵又問:“福晉覺得怎麼樣了,軍醫也給您包紮過了。”我這才想起自己肩胛上的傷,低頭一看一側的衣服已經被浸染,血幹在上麵暗紅色,摸上去隱隱發痛,士兵看我時臉繃得緊緊的,我對他笑笑道:“不礙事,十三爺沒事就好。”他將茶碗放在床沿上,鄭重地跪下,給我重重磕了個頭,道:“小人陳三鬥給福晉磕頭了,您是觀世音菩薩顯神通,救了我們十三爺的命。”他直起身子,用袖口在臉上胡亂摸了一把,鼻涕眼淚更花了,我仔細一瞧,這小兵也不過十□□的年紀。

我對他道:“你不用謝我,我與十三爺認識的日子隻怕比你的歲數還長,他遇險我不可能袖手旁觀,你……你跟他很多少年了。”陳三鬥癟著嘴,邊擦臉邊道:“俺家是河南人,小時候剛生下來,家窮養不起,爹就想拿俺換三鬥米好歹喂飽俺哥俺姐,可人販子顯俺個子小,隻肯給兩鬥米,爹和他們爭起來,最後被活活打死了,娘說俺是個孽障要摔死在炕沿上,後來還是俺大爺攔下來,說也算是條人命留著算了,俺這名兒也是他給的,從小就被當成掃把星,十三歲就當兵了,開始當夥夫,十三爺說俺做飯太難吃,讓俺以後別在夥房了,這才跟了爺,要不是十三爺,隻怕又回老家被人罵是掃把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