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是誰在嫉妒(1 / 3)

憐隱(苑碧落)

清晨的樹梢上,垂落下幾滴晶瑩的露珠,一道暗綠色的身影一閃而過,那幾滴露珠被穩穩地收容進了來人手上的細頸瓷瓶中。

緊接著那襲暗綠色又快速向前移動,以收集更多的晨間晶露。

“青柳,你在做什麼?”

青柳停下了收集晨露的動作,偏過頭,看向突然叫住他的女子。

“小孩子家家的,又在玩什麼呢?”

女子已是婦人裝扮,用一副老成的口吻,訓示著麵前的孩子。說是孩子也不為過,她已經二十七歲,而青柳則是她的一半年紀都不到。

“星兒姐姐……”嘔,這姐姐二字是憐雲大人勒令要他加的,想他青柳活了這麼幾百年,居然要叫一個小丫頭片子為姐姐,心裏真不舒服,尤其是這個所謂的姐姐一點都不溫柔,也一點都不可愛,整天就知道看他不順眼,在他麵前倚老賣老。“昨天日間下過雨,樹葉衝刷得很幹淨,今天早晨來采點露珠,好讓憐雲大人泡茶喝。”

星兒一聽,整張臉都苦了起來。她還特地向少爺批示,派人去了白雲寺取那裏有名的泉水,沒想到,水還沒送來,這小鬼居然候在這裏挖她牆腳!

“少夫人呢?”她怎麼就沒想到早起幫主子收集露珠?倒是教這小鬼占了先機。

“還睡著呢。”

瑩白的小手捧著瑩白的瓷瓶,說不出的好看,但看在了星兒眼裏,卻是說不出的礙眼。這個長的像妖精的小鬼,生來就是和她搶主子的,沒想到的是,她竟然搶輸了?主子現在有什麼事都找這個小鬼而不是找她了……

“主子以前不是這麼嗜睡的,說,你是不是偷懶以至於累到主子了?”以前的少夫人生活規律到像苦行僧,哪有太陽都升起了,她還不起床的?

“你少汙蔑我,我才不像你咧!”

青柳受到侮辱,當下氣到哇哇叫。這種事情隻有星兒才會做,他是堂堂的柳樹精,又在自願侍奉在憐雲大人身邊的,怎麼可能什麼事都不做,要讓憐雲大人親自動手?這個女人怎麼看不上他都行,就是不能這麼汙蔑他!

“我現在不這樣了,你也不能汙蔑我,那你倒是告訴我,為什麼少夫人到了現在還不起?”

星兒被戳到痛腳,惱羞成怒地跺了跺腳,得理不饒人。

“你不是已經是三個孩子的娘了?憐雲大人現在為什麼這麼嗜睡,你難道看不出來?”

看在了憐雲大人的份上青柳已經不與她計較了,也不明白他到底是什麼地方招惹上她了,她怎麼就處處針對他,整天連個好臉都不帶給他的。

“你……你的意思是,少夫人,她……懷小寶寶了?”他是這個意思吧?

臉上不由自主地掛起笑容,主子懷小寶寶了呢。

看到星兒難得當著他的麵喜笑顏開,青柳正鬆一口氣的當下,星兒卻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齒地咆哮了句:“討厭鬼!”

主子有小寶寶這麼大的事,她身為主子的貼身侍婢,居然不是第一個知道的,這讓她情何以堪?尤其是她都淪落到要叫這麼一個小鬼來告知她如此重要的信息,果然,主子心裏已經沒有星兒了……

青柳無語。

孔老夫子說過的話果然是至理名言,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雖然憐雲大人跟他解釋過,這裏的女子與小人指的是大戶人家的侍女和奴仆,意為如果主人家對他們太好,他們容易恃寵而驕,太將自己當回事,奴才欺主;要是主人家對他們不好,他們又會懷恨在心,不好好工作,所以老夫子才說這類人最難相處。

啊,他才不管這些,他隻要知道,星兒是一個難養之人就是了!

看星兒負氣離開,依著青柳不諳人情世故的性子,根本就不會明白他到底什麼地方得罪了這個難養的女子。不過,好在他也不在意,想他堂堂的柳樹精,怎麼可能真和一介人類小女子計較,最多實在是氣不過的時候反唇相譏幾句罷了。

搖搖頭,晨間的第一縷陽光透過樹梢照射到他的臉上,葉尖兒上的露珠更顯晶瑩剔透,不敢怠慢,青柳采集的動作加快,免得太陽都把露珠烤光了,那憐雲大人今天喝什麼啊?

憐雲大人今天喝什麼?到頭來,憐雲大人也沒喝上可憐的小青柳一大早就摸黑起來采集的露水。

青柳不僅要麵對這樣的失望,還要承受星兒得意洋洋又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那吊高了的眼白很明顯就是在說:看吧,你起那麼早又有什麼用?主子喝的是我叫人從白雲寺裏采回的泉水,而不是你那破露水!

好吧,他不生氣,他堂堂花精一脈最受水神眷顧的柳樹精不和人類小女子一般見識,以免顯得他小家子氣。再者說了,他采集的露珠也不是沒用了,以後還不是得給憐雲大人喝?

所以,水憐雲就坐在這一左一右氣氛詭異的兩人中間,覺得她手裏的這杯茶更詭異。

那兩個人之間一碰上就充滿火藥味的情況,讓水憐雲不免懷疑,星兒難道上輩子也是棵柳樹,被青柳搶食光了養分,害得她最後落魄而死,所以他們之間有殺身的不共戴天大仇?要不然就是星兒上輩子還是個人,每次經過青柳處時,總被青柳露在外頭的根絆倒,從小絆到大,從大絆到死……

唔,沒邊的事,不想了。

“憐兒,過來看看,這件怎麼樣?”

內室裏的男人隔著層珠簾又開始叫上了,這次他拿的又是什麼?

“哦,就來。”

應了一聲,放下茶杯,盈盈起身,腳下微動,邁著小碎步,一步一步接近那層珠簾。不是她想這麼慢,她也想像平時那樣,保持自己一貫的速度,而是自從她微凸的小腹看得出懷孕的痕跡後,那個霸道的男人就勒令她不準走得那麼快。

她實在想不通她平時的速度怎能稱之為快,不過男人威脅她,要是她不慢慢走,他是不介意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抱著她走……

想起那種場景就頭大,哪能真正讓那種場景成為現實,尤其是當她答應以後慢慢走時,男人臉上毫不掩飾的失望時,她意識到男人是真的想一天到晚抱著她走……

好吧,這可以解釋為男人實在是很想要有自己的孩子,畢竟他失去過一個孩子,微醺的事她又沒跟他說過,在他印象中,他應當有兩個孩子早夭,這樣緊張也在情理之中,她就答應他好了。

以著要死不活的速度穿過了珠簾,看到男人臉上的笑很燦爛,手裏拿了塊布料,看上去質地不錯的樣子,估計是價格不菲了。

“憐兒,這是雪雲絲紡,那家夥今年家裏就出了九匹,其中五匹進貢給皇帝了,我硬拗了兩匹過來,正還給你做夏衣。”

“嗯,不錯。”她雖然不知道那個男人在興奮些什麼,不過她知道,她的一句不錯會讓男人開心上很久。

男人所說的那家夥就是人稱神醫的莫靜遙,整天都在他麵前哭窮,家裏卻是皇朝最大的蠶絲供應商。

二人因為劇毒“半步相思”結識,這幾年也保持著若有似無的友誼,說不上關係好不好,卻能為對方兩肋插刀。男人間的友誼很奇怪,可以惡言相對,可以刀劍相向,該為對方付出時,倒也絕不計較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