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陌——”
“阡阡——”
兩個不同的聲音以不同的字眼同一時間喚著他們生命中共同的至愛。
“哈哈哈哈……我終於殺了你這妖精……”發髻半鬆半散,儼然已經癲狂的皇後將手從古陌腹前的匕首上拿開,狂笑的瞪著她,“你這妖精……從一開始就迷了陛下的眼,讓他的眼裏……自始至終都隻裝得下你一個,連我的影子都映不出來……你害我獨守空閨整整四年,你死了,我以為我終於可以走進陛下的心裏,卻沒想到你又回來了!你不是有男人嗎?為何還要這樣陰魂不散的纏著陛下?我等了四年,到最後等到的不過是一紙休書……“
她時悲時喜,忽而瞳孔聚焦,隔著幾步之遙哀怨地望著顓孫頊和:“陛下……陛下你告訴我,對你的冷漠我那般沉默,那般靜靜的站在你身後默默的等待著,絲毫沒有半句怨言……那樣的我,怎麼就成‘妒婦’了呢……陛下……您當真要為了這麼一個從未為你打開心鎖的女子,成為人人唾罵的昏君麼?”
“住嘴!”他甚至沒有給她任何時間任何解釋,就這麼一劍刺穿了她的胸膛——
一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她的眼中都充斥著震驚與不敢相信。
她不信,她用了四年的時間去捂他的心。四年,捂一塊石頭都捂熱了,為何他能夠如此不假思索的向她揮劍?
隻因……那個躺倒在他懷裏的妖精嗎……
慢慢的向後倒下,皇後最後的死狀,淒楚而痛苦。
“阡阡……阡阡……”璟封無視渾身火燎般的痛楚,以手肘撐起身體,一步一步爬向古陌,一聲一聲虛弱卻堅定地喚著她的閨名。
他的身體似乎已經不痛了,但是為什麼,他的心會突然那麼痛、那麼痛?火焚的痛楚像把尖銳利剪,由心髒一路剪下他的五髒六腑。當他順利爬到古陌身邊的時候,他方才爬過的地麵,一地鮮血。連帶他的前襟,和支撐著身體匍匐的雙臂,也早已被鮮血染盡。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能吐得出那麼多血……這些血,一口一口全是從他心間淌出來的啊!
似是知道他來到了身邊,原本已奄奄一息的古陌微微的動了動睫毛,緩緩張開了半閉的雙眼。看著前方已無血色的俊顏,古陌用盡全力扯出一個微弱的笑,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道:“事不過三……這次,我總能順利死去了吧……”
“不會的!你不會死!我不會讓你死!”懷抱著她的顓孫頊和激動地開口,拒絕接受她即將離開的事實。
古陌似是沒有聽到他的話,目光依然緊緊的鎖著身側的璟封,像是要用盡最後的力氣將他的眉眼刻劃進靈魂深處一般:“願蒼天憐見,讓你我得有來世!來世,但願你的眼中隻有我;但願我能成為你生命中的唯一;但願我能早一步遇到你;但願……你能守信迎娶……”
伴隨著最後一個字消音,古陌戀戀不舍的闔上了雙眼。
璟封仰天長嘯,發出野獸負傷般的呐喊:“啊——”
她竟是到死都想著來世要嫁他為妻!
驟雨猛然落下。殿內頓時變得壓抑,充斥著濃鬱的血腥味道。隻有璟封一聲接著一聲咳血的狂嘯,一遍一遍提醒著眾人此殿還有生人,並非死殿的事實。
然縱有生人,卻沒有絲毫生氣。
許久許久的死寂之後,顓孫頊和突然張開雙唇。話還沒說一句,眼淚已不受控製的淌了下來。他吞了口口水,聲音無不淒楚:“古陌五歲的時候,有個道士給她看相,說她生來是後命,天生具有皇後的命格。她的父母聽後相當高興,便開始教導她三從四德,母儀天下的必備知識。”
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祭奠之詞,隻有璟封知道,他是在說給他聽。共同珍視的至寶突然消失不見,隻有他們兩人的痛苦,才是相通的。彼此痛失所愛的心情,除了他們倆自己,誰都不能體會。
哀嚎的聲音暫且收斂,他轉頭看他。
“後來有一天,古陌好奇問起父母為何要她學這些深奧隱晦的東西,父母沒做他想,便將道士看相的事告訴她。不料古陌竟然大怒,從此棄文,轉而求道。父母強逼她繼續學著烈女賢後的經典名著,她卻陽奉陰違,暗地裏依舊偷練著法術。”顓孫頊和頓了頓,第一次以平靜的心態望向璟封,“你可知她是為何?”
他搖頭,看著與自己一樣瞳孔失色的情敵,靜待著他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