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章(1 / 3)

顧不了盤腿坐在床上,看著燭台上的燭火,拉拉手銬,再拽拽腳鐐。

真重啊……

唐多兒已經被康凡帶走半個時辰了,連個信都沒有捎回來,留她一個人在這裏,無聊得要死。最為重要的是,唐多兒在臨走前,忘記了解開她的手銬腳鐐,害得她現在一身沉重不堪,連動都不想動一下。

都說一個人的時候容易胡思亂想,這話一點兒也不假。沒有唐多兒和她拌嘴,她就開始想起一個人來了。

冷傲凡問她相不相信他,如果真如他所說,隻要相信他,花莫愁也不會死,那麼即使他說的是假話,她也願意相信,一千個相信,一萬個相信。

可是隻要相信就可以了嗎?她明明是親眼看見花莫愁跳下去的呀……

她使勁地甩甩頭,甩去腦袋裏亂七八糟的想法。

“顧不了,你現在想的應該是怎麼對付喬延壽那個混蛋才對。”

正想著,門外傳來模模糊糊的聲音,她警惕地縮到床角,睜大眼睛看著房門。

門被緩緩地推開,果不其然,進來的是喬延壽那個混賬家夥。

“顧不了,很久不見了。”喬延壽在康凡的攙扶下慢慢走近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有多久?不過近半個月的時間而已。”顧不了反唇相譏,渾身帶刺。一想起花莫愁,就恨不得將眼前的人扒皮抽筋。

“這證明我們很有緣,不是嗎?”喬延壽伸手想要摸她的臉,卻被她厭惡地避開。

“有緣你個大頭鬼!”誰和他有緣,別臭美了!

見她瞪著眼睛看他,喬延壽也不以為意,隻是笑著聳聳肩,慢慢靠近她的臉龐。

“幹什麼你!”討厭死了他身上的味道,顧不了身子一鑽,整個人溜到床的另一頭。

“顧不了,我們也明人不說暗話了。”在床沿坐下,喬延壽卷起袖子,讓顧不了看他浮腫的手臂,皮膚透亮,上麵還有為數不少的膿瘡在不斷地流著黃色的液體。

“我的病,你究竟是治還是不治?”這段日子以來,身子是越來越虛弱,身體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膿瘡,疼痛不已——他是等不下去了。

“不治、不治、不治!”他這種人,死有餘辜,治好了他,讓他再去糟蹋清白的姑娘家嗎?

喬延壽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慢慢地收回手臂,他一字一頓地對顧不了說:“顧不了,這可是你逼我的。”

意識到情況不對,顧不了想要跳下床逃跑,無奈過重的手銬腳鐐牽製了她的行動,剛一動作,整個人就重重地跌下了地。

“康凡,抓住她!”

康凡一把抓住顧不了的頭發,一手將她的手反剪在背後,提起她的身子,扔到床上。

顧不了掙紮著要起來,坐在她背後的康凡狠狠地用力拽她。

“啊!”手像是快要被扭斷了似的,顧不了疼得叫出了聲。

眼看著喬延壽慢慢向她靠近,她伸出腳,正準備踢他,背後卻被康凡猛拍了一掌。

腳無力地垂下,顧不了軟綿綿地向後倒下。

可惡,點了她的穴道!

“你先下去吧。”喬延壽滿意地點點頭,對康凡命令道。

“是。”康凡步下床榻,順手拉下帳幔。不久,顧不了就聽見關了門的聲音。

“你現在想說的,是不是我養了一條忠實的狗?”看顧不了怒瞪著他,伸手撫過她的臉頰,喬延壽慢慢地說。

“你還有些自知之明。”忍住想要嘔吐的感覺,顧不了拉下了臉。

“很少有女人像你這麼鎮定的。顧不了,我是越來越喜歡你了。”喬延壽的手滑過她的下巴,在她的頸間流連著,“讓我想一想,那個花莫愁,是你的情郎吧?”

顧不了隻是瞪著他,不發一言。

“可惜啊,他死得太早了。”手,慢慢地拉開她的衣襟,“隻要你成了我的妻子,就必須要為我治病了……”

眼看著那隻毛手就要下滑到她的胸口,顧不了閉上眼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喊道——

“花二哥!”

像是回應她的叫聲一樣,房頂上忽然傳來巨大的聲響,接著瓦片嘩啦啦掉下來,砸在地板上,轟然作響。

喬延壽嚇了一大跳,放開顧不了,剛掀開帷幔,就看見屋頂上破了一個大洞,房間正中,站了一個怒氣衝天的人。

隻看了一眼,他就驚駭地睜大了眼睛,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力氣,他居然跳下了床,想要奪門而逃。

有人擋在他麵前,那張他記憶深刻的臉,活生生地出現在他的麵前,讓他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叫——

“鬼啊!”

“大人,你怎麼了?”

先聽見劇烈的響聲,再聽到喬延壽的慘叫聲,本在門外守候的康凡帶人衝進來,看著喬延壽癱軟在一旁不斷地顫抖,麵前還有一個背對著他們的人。

抽出刀,康凡厲聲喝道:“何人如此大膽?驚嚇喬大人?”

那人慢慢轉過身,借著燭火,康凡看清楚了他的臉。

花莫愁!

不可能啊,花莫愁早就被他逼得在蒼梧縣投了水。他不會泅水,他親耳聽見,不會有錯,所以料想他是必死無疑,連屍首都不曾去搜尋過。

既是如此,那麼,麵前的人究竟是誰?看他披頭散發,臉色鐵青,莫非,真的是冤魂來索命嗎?

不想還好,一想,他執刀的手也不由得顫動起來。

瞪了他一眼,花莫愁沒有理會他。踢了一腳地上的喬延壽,跨過他,走到床前,撩起床幔,在看到顧不了衣衫不整的樣子的時候,本來發青的臉更變成了黑色。

“天殺的!”他嘴上罵著,手上行動著,伸手解了顧不了的穴道,拿起一旁的錦被一抖,牢牢地包住了她的身子。

“花——二哥?”太過震驚了,以至於顧不了的舌頭一時之間轉不過彎來。

“是我。”花莫愁衝她微微一笑,麵皮上居然有灰塵掉下,落在她的臉上。

“可是,可是——”這是怎麼回事,他竟然沒有死?

“不了,你是不是在遺憾我沒有死掉?”花莫愁歎了一口氣,又有灰塵落下。

“天啊,你真的還活著?”顧不了驚喜地低呼著,想要伸手摟住他,卻因為身子被牢牢地裹在錦被中動彈不得。

“不了,我們非要在這裏討論這些問題嗎?”他現在滿麵塵灰煙火色,很是狼狽;外麵還有一群目瞪口呆的人在看熱鬧,尷尬得很。

“可是,可是為什麼——”

“好吧。”在磨人這方麵,他永遠居於下風。將顧不了打橫抱起,嘴巴貼近她的耳朵,“我一生之中就這兩個小毛病,鍛煉了十二年,即使還是怕蟲子,但另一方麵,總還是有點兒成就吧。”

“原來你——”聽了他的話,顧不了才要叫出聲,想起以前的教訓,連忙壓低了聲音,“學會了泅水?”

“談不上。”花莫愁苦笑了一下,“至少懂得怎麼在水中折騰,不至於淹死。”說出來是很丟臉。但是不得不承認。舉步剛要走,顧不了又開口問他:“為什麼你的全身上下都是灰塵?”不要怪她好奇,而是從花莫愁和她說話開始,他的臉上、身上就不斷地有灰塵落下。

花莫愁的麵皮抖了抖,聲音有點兒陰狠,“不要讓我再看見冷傲凡那家夥,否則我就劈了他!”

“你們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殺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爬到門邊的喬延壽聽見了他們的對話,衝著一幫發呆的護衛猛叫。

“你這個家夥!”花莫愁上前一步,嚇得周圍見識過他厲害的人紛紛後退,“我還沒有找你算賬,你倒叫囂起來。也好,今日新仇加舊恨,一起算算吧。”

聽他這樣一說,喬延壽嚇得一個趔趄,翻出了門檻。

“喬大人,何事行此大禮?”剛跌出門外,眼前出現一雙黑色的靴子,向上一看,是穆秋時在問他。

“小王爺!”喬延壽心中暗暗叫苦,想著為什麼所有的人都選在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地點出現,“你不在別院休息,來這裏做什麼?”

“奇怪了,我記得喬大人說過,我是你的貴客,可以隨意參觀啊。”穆冬時看著喬延壽狼狽的樣子,很驚訝地說。

“是,我是說過,可……可是現在有刺客,小王爺在此很……很危險。還是先請小王爺回別院,下……下官明日一定設宴為小王爺壓驚。”結結巴巴地說著,喬延壽就想早些將穆冬時支開。

“是嗎?那我更要看看了,是不是,夕夕姑娘?”穆冬時轉過頭,對身後的唐多兒說。

“我也想看看。”唐多兒慢慢地點著頭。

“小王爺——”喬延壽想要阻止穆冬時,不料他卻繞過他,帶著唐多兒,直接走進房去。

“灰塵好大,你在搞什麼鬼?”有些抱怨地嘀咕著,唐多兒揮揮袖子,看了看花莫愁,再問他懷中的顧不了,“還有這個不人不鬼的家夥是誰啊?”

“顧不了?”

顧不了剛想要回答唐多兒,卻被熟悉的聲音拉去了注意力。眯起眼睛,透過滿屋子飛揚的灰塵,看到了站在唐多兒旁邊的頎長身影。

“穆冬時!”眼前一亮,她興奮地開口大叫,不顧自己被抱成粽子的形狀舉步維艱,想要掙紮著下地。

太好了,離開穆王府將近三個月,她真的好想醉雨,想要知道醉雨現在過得怎麼樣了。

不過她的神態和動作在花莫愁眼裏看來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穆秋時,穆冬時,穆王府的兩個小王爺,心中有些吃味,又想起冷傲凡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