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不大的四合院,鄰近鬧市卻也倒鬧中取靜,院中的每個角落都被各色花草盤踞,分不清誰才是這裏真正的主人。
院中央,精巧的木架亭棚攀滿了藤枝,藤枝上滋生著泛泛點點的綠色嫩芽,偏執地對抗著初春還寒。
春風偶爾現身,穿旋於亭棚間。與風兒為伍,造訪其內:石凳、石桌,書卷、棋盤、筆墨紙硯、各色茶食,鱗次櫛比地散落其間,造出一派慵閑雅風。
這一禺,風兒正調皮地掃卷起一片白色袍擺,袍擺的主人閑散地開展著四肢,癱賴在躺椅上,任憑春風帶著衣袍輕舞。
“裳於晨!”怒喊聲打散了慵然閑適,一道瘦小身形夾著春風衝到了他麵前。
“賢兒?”他笑,她的憤怒他早已料到,卻仍舊故意逗她,“送你的東西滿意吧?”
“什麼?你還敢說!你簡直是故意氣我,隻是一下沒看住你,你竟然用可以買下一個城池的絕世翡翠隻換一間布莊?!”從頤州回來後他近一年沒有出診,這次出診本來她要跟他一起去的,卻因為去追那個偷偷拿了她好不容易攢的銀子做盤纏的老爹,才沒有顧上毫無理財頭腦的他,沒想到她隻離開他一下而已,果然出事了!
“師叔他——哦不,嶽丈大人他這一次想必是為了去頤州看望魏姑娘才偷拿了那點銀子,他老人家為情所困,你該做孝順女兒成全他啊。”他起身為賢兒倒了杯水,拿起塊山楂糕遞到她唇邊,“賢兒,我記得你說過你要從幹貨鋪做起接著是布裝、酒樓、錢莊?可是,照目前的生意狀況——總之,我不想看你到了八十歲還沒有從幹貨鋪過渡到布莊,你以後幹脆從布莊開始做起好不好?”
“笨蛋!”她咬住山楂糕,以前她並不喜歡這種酸酸的味道,可不知為何,現在卻離不開它了。她邊大嚼著邊喝斥道,“你幹嗎不連酒樓和錢莊一起買下來。”
裳於晨從石桌上拿起本書冊,翻出裏麵兩張契約。
“買下了。本來想一樣一樣送給你,可是——”他把契約塞到她手中,然後拉起她小心翼翼地將她摟在懷中,“我現在改變主意了,幹貨鋪、布莊、酒樓、錢莊,現在你都有了。從今以後,你不可以再這麼忙碌,不可以上躥下跳——不行,我還是不放心。”他緊抿了下唇,在她耳畔柔聲低語,“賢兒,你要答應我,從現在起你絕不離開我的視線。”
賢兒抬頭望著他,靈動明媚的雙眼帶著疑問。
他沒有立刻揭曉答案,隻是滿足地微笑,疼惜地吻著她的臉頰,嘴唇。
咳——咳——咳——
一陣煞風景的咳嗽——
“師父?藥王?”他眉頭蹙了起來,這兩個人湊在一起時往往該倒黴的人是他,“師父,你又為了點好處出賣愛徒了?”
“什麼話!”淵瑞圓滾滾的身體習慣性地緩緩移動到隱蔽的牆角,“我這次真的什麼都沒幹!”他也很奇怪為什麼自己明明清白還要躲到這裏?!
“藥王,我師傅的帖子早就被我收回來了。”賢兒心虛地拽了拽他的衣角,他側頭看她,一瞬間他了然了,“算了,師父,我錯怪你了。賢兒,你做了什麼?”
“藥王伯伯給了一錠金元寶,要換我的‘鬼麵帖’。說好的,就一次。”賢兒俏笑著跑向門口,“幹爹,我想去你的包子鋪喝酸辣湯,不酸不辣不給你錢。”
“不酸不辣不要你錢!”淵瑞急匆匆地跟著賢兒衝了出去。
“賢兒,不許跑!給我慢慢走!”裳於晨心悸地欲追出去。
“晨小子,放心吧,你會順利當爹的。”藥王伸手拉住了裳於晨,幽幽說道。
“嗯?”裳於晨微微一怔,藥王這老頭兒怎麼會知道賢兒有了身孕?好,他既是藥王也許也會一點醫術,察言觀色看出些端倪,不奇怪。
“這個給你。”藥王將從賢兒那裏“借來”的“鬼麵帖”交給裳於晨,“其實,這次老夫的故人你一定會去醫治,即便沒有這個帖子,你照樣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