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湛仿佛還能聽到那個站在紫藤架下女子的聲音,“我叫,夕顏……”
趙國古都的一座花坊開滿了那隻有夜間才得以綻放的夕顏,那在花間打理著的女子聽到齊國國君駕崩的消息,也隻是抬了抬眉。
“母親,你怎麼哭了?”那小女孩連忙的想要為那女子擦去淚痕,可那女子的淚卻越來越多,怎麼也抹不盡。
那女子自然是離開齊國數年的夕顏,她知道劉湛是個好人,隻可惜她不能見劉湛的最後一麵,曾經的滄海桑田已經不再,可那些過往也算是夕顏這一輩子很珍貴的回憶。
夕顏這一生都不能由自己做主,可好在如今能夠得到那想之許久的自由,盡管隻是賣花為生,可也算能夠大隱隱於市,能夠看著她的安兒漸漸長大。
“乖女兒,還不快去準備好香燭,今天什麼日子你都忘了嗎?”夕顏緩緩的露出一個笑容,吩咐著自己的寶貝女兒去準備好祭奠劉恪的東西。
整個花坊剩下夕顏一個人的時候,她終歸是放開了所有,放聲大哭,她不知道劉湛有著戰場上帶來的舊疾,她一直以為劉湛是自己想通了,可沒有想到是因為劉湛知道自己注定短命才決定放手的。
夕顏覺得自己是那麼的無情,連最後的一點光陰都不願意好好的與劉湛珍惜,可對於愛情來說,誰又不是自私的呢?
她擦幹了淚水,緩緩的站起身來,正想關上店門,那繁華的街道上卻突然出現一個身影,讓夕顏熟悉至極的身影。
她失了分寸的衝上前去,將那人狠狠的拽住,“劉恪。”
那男子的側臉想極了那個夕顏朝思暮想的人,可他終究不是的,回過頭的那一刻,是夕顏絕望的一刻,“不好意思。”
夕顏雙眼無神的轉回身,正想往那花坊走去,那男子如謫仙一般,一襲青衣站在夕顏身後上,撐著一把畫著夕顏花的紙傘,就那樣一個人靜默著站在那兒,細雨朦朦朧朧的讓人看不清那些前世過往。
“姑娘,可是在找人?”
夕顏聽到那聲音,回過頭去,那冰冷的神色讓青衣男子愣了許久,一滴清涼的雨水從那紙傘滑入男子的發髻間。
“我在,等人。”
那聲音好聽極了,就如春風拂過的感覺,他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女子,漠然的很,讓人想接近卻不得不被疏離,青衣男子點了點頭,棱角分明的臉上略有些不自在。
擦肩而過間,夕顏卻拉住了他的長袖,那眸內似乎有些許液體在流轉,男子分不清她清冷的臉上到底是雨還是淚。
“公子,可知道尾生之約?”她說話的時候便是連那眉宇間都是靈氣迫人的,讓男子不敢直視,男子許久都沒有回答,想了很久也找不到一絲端倪。
夕顏忽然一笑,那笑容卻是蒼涼的很,抬起頭,直視著男子,“曾有一人,以天子之名發誓,必一生愛我,可我找了他許久,從天涯尋到海角,卻還是覓他不得,我便在這夕顏花邊等,公子,你可看到他了?”
夕顏的一滴淚珠從眼角滑落,男子看了她許久,覺得她奇怪的很,既是要打聽人就應該將相貌告知,卻隻是說出那麼一句話。
他轉身就要離開,夕顏的柔荑從他的袖間劃過,他忽然覺得心口疼得很,一點一點的蝕骨,他猛然回頭,夕顏就站在夕顏花邊上,淚流滿麵。
這女子的眼角還有一朵夕顏花,好看的很,男子大概是覺得移不開視線,他沒由來的問了女子一句,“敢問,姑娘芳名?”
“未亡人,夕顏。”她是個寡婦?他愣了愣,怎麼也猜不到這個仿若從天際而來的女子居然會是個寡婦,夕顏……這名字卻是很熟悉。
“姑娘到底在找誰?若是可以,在下可以幫你尋找。”他或許是想在離她近一些,在近一些,xiyan卻隻是一笑。莫名的悲涼,“你要幫我?”
夕顏噓歎一聲,那雨水從她的腳下緩緩的流過,如那緊握的愛情般,將要飄灑在這天地之間。“公子,你不知道什麼是尾生之約,如何幫我尋他,你不曉得什麼是前世因果,又怎麼幫我覓他?”
他緩緩的走上前去,看著夕顏的淚流滿麵,不由得覺得心口越發的疼痛撕裂,他似乎忘記了很多事情,可對這個本是自己第一次相見的女子,莫名的憐惜。
一眼萬年間,對於一個本應該愛上的女子,他又怎麼可能會錯過。
夕顏,真是個好聽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