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章(1 / 3)

江南秦淮河畔,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

從花魁畫舫上傳來的幽幽歌聲柔媚入骨,更顯得這江南特有的溫柔惟美越發動人。

山好,水青,人美,美人卻鐵青著臉。

“我說……你這樣板著一張臉,可是什麼客人都接不到喲!”粉裝玉砌的公子哥輕輕笑著,英氣中隱隱透出來的柔媚,居然比麵前的花魁還要奪人。仔細看他,明眸皓齒,肌理細膩,眼眸中閃動的精靈調皮,哪是一個少年所有?分明是一個活潑伶俐的丫頭。

“我說……歌兒啊,你就放過我吧……”麵前撫琴的花魁一臉苦相,但是也絲毫無損於她奪人的美貌。芙蓉如麵柳如眉,金步搖,綺羅緞,氣質高雅,也難怪會成為秦淮河畔一夕成名的花魁。

一夕?沒錯。

就一個晚上,這位舉世無雙的美人就好像憑空出現一般,在一年一度的花燈節上,豔蓋群芳成為花魁,得到了這個秦淮河上的姑娘們人人爭著想要的地位。

“我說,你要不要試試看接客?!”歌兒猛地將身子拉前,好奇地看著她的表情。花魁的臉色猛地一下子拉了下來,眉毛挑起,整個人突然充滿了壓迫人的氣勢。

“歌兒……你在胡說什麼?!我這一輩子都不會讓男人上我的床的。”

“說的也是!”歌兒笑嘻嘻地,壓根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對她的氣勢一點反應也沒有,真不知道是習慣了,還是天性遲鈍,“如果你真是如假包換的女人就好了,這樣一定有大把的銀子進賬。你不是很喜歡金銀財寶的嗎?這樣豈不是更好?!”

沒錯。

這個江南第一美人的真正身份是如假包換的男人。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說他到目前為止一個客人都沒有“接”過,也更使他的身價百倍,讓那些公子哥們爭先恐後地打賭較勁,看誰能第一個摘下這朵花國之後。

況且了……喜歡金銀財寶也不是這麼一個喜歡法。

花魁感覺到額頭上青筋直冒,想也不想就一把拉過那個貧嘴的死丫頭,惡狠狠的嘴唇就這樣壓了下去。

“嗯嗯……嗚……你放開……嗚嗚……”歌兒死命掙紮,想從他的束縛下鬆開,但是奈何他武功比她高出太多,而她也並不是真心討厭這種接觸。好不容易接觸著的四片唇瓣分開,她才大口喘著氣,抬起怨恨的眼睛看著笑得賊賊的家夥,“你這個……白如月!你的胭脂搞到我嘴巴上來了!好惡心!”

“擦掉不就可以了嗎?”他笑盈盈地看著她,心情高興所以笑容也越發迷人,看得歌兒都一陣發愣。

他……美麗得確實不像是凡人……

“潔白”的“白”,“如果”的“如”,“月亮”的“月”,簡簡單單的三個字組成了一個簡簡單單的名字,“白如月”,這個三年來一直伴隨在她身邊的男人……

自從三年前她從重傷中醒過來以後,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他。當時他一身白袍,雖然神情焦急,但是看起來還是像個神仙。一看到她清醒過來以後,他就立刻緊緊地抱住她,說些什麼永遠不要和她分離的話。

但是她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他是誰,也想不起來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受那麼重的傷,但是惟一可以確定的是,無論她在幹什麼,隻要她一回頭,就會和那雙溫柔含笑的眸子對上……他是喜歡自己的,這一點他從來沒有掩飾過,而她也是喜歡他的,這一點她也從來沒有掩飾過……

他們白天形影不離,晚上一起相擁入眠,雖然沒有肢體上的接觸,但是那種馨香的藥草一般的香味讓她很是著迷,所以自動投懷送抱的幾率也高得很,而他,總是微笑著接受。

就一直享受著他的寵溺,一直過了三年。他雖然對自己非常好,但是當自己問起自己的身世,以及過去的事情時,他總是笑而不答,總是安慰地抱住她,吻吻她,用溫柔保護著她……

“我說,歌兒啊……我們能不能廢掉這個該死的賺錢方法,整天麵對那些色迷迷的家夥,我的胃口都倒夠了,實在很麻煩。”白如月趴在桌子上,一點形象也沒有。也幸好這畫舫上隻有他們兩個人,要不然一代花魁的盛名都毀在他手上了。

“可是沒有比這個更好賺的錢了。那些紈絝子弟隻要看看你,就會丟下一堆銀子,我們隨便從地攤買來的便宜糕點,他們也會當是‘望月樓’的點心來付賬,我們要雲遊四方耶,當然要狠狠撈一筆了。”歌兒回答得理所當然,努力把他往火坑裏推。

“可是……我一看見他們就想扁。要不然咱們找個‘肥’的,將他的身家全部打劫過來不就好了?”

“如月,你如果不願意做的話,那我來當花魁好了,反正我的姿色也不差。”她慢條斯理地威脅著,順便喝了一口茶。

白如月猛地站了起來,反射性地回答:“我做。”

“對嘛!這樣才乖……”

這句話說完,她就擠眉弄眼地看著他,他這才驚覺到自己上了當。

這個……該死的家夥!居然利用自己的一片真心……忍!他忍下來好了吧?!

正在兩個人用眼神會戰的時候,畫舫外突然傳過來一個清脆的聲音,“請問‘歌月’姑娘在嗎?我家公子求見。”

“歌月”是歌兒為他取的藝名,綜合了他們兩個人的名字,也可以當成化名使用。用這個名字呼喚他的,無疑就是有客人上門了。

咳咳嗓子,白如月原本清朗的聲音突然變得嫵媚低沉,有一股說不出來的韻味,“請問是哪位公子上‘歌月’的花舫來啦?”

“我們公子是看得起你才來的,你不要不識抬舉……啊!公子?”那男人的聲音一下子消失,接著一個男性低沉充滿了魔性魅力的聲音響了起來——

“在下久仰小姐的盛名,故從京城特地趕來相見。請問歌月小姐能賞個麵嗎?”

“噫?這個人的聲音很好聽耶,好像……”歌兒皺起眉頭回憶,她確實覺得似乎聽到過這麼一個聲音來著,但是在哪裏聽到的,就如同五重霧中,全無頭緒。正要詢問對麵的白如月的意思,一抬頭卻看見他鐵青的容顏。

眉毛揚起,雙目中迸發出怒火,整個人充滿了殺氣。這樣的白如月她是從來沒有見過的,這讓她害怕……

似乎,有什麼在記憶中翻轉著,但是她死活也想不起來,任由那種感覺鼓動、撞擊,讓她痛苦萬分。

“歌兒?”一聲呻吟打斷了白如月的怒氣,他一看到抱著頭嗚咽的歌兒,立刻將她抱在懷中,焦急地詢問。

“歌兒?歌兒?你怎麼了?”

簾子一掀,一隻大手握在他修長的手指之上,記憶中永遠無法抹殺的聲音響了起來,“她……沒事,大概隻是頭暈吧?”

身體猛顫,驚惶的眸子對上鎮定的黑眸,而之後那黑眸變得更加驚惶萬分。

“白……如月?”當朝皇帝,哦,不,應該是“毒公子”紀青嵐無法置信地吐出這個名字,看著那早就已經應該消失不見的人,而後驚訝的黑眸移向他懷抱中的女子,這一駭,更是讓他站立不穩,“朝歌?”

歐陽朝歌居然還活著?!她不是在三年前就死在皇宮大殿之上了嗎?怎麼會在這裏?!

對了!白如月是天下第一神醫,隻要有一線生機,他都可以把人救活……這雖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真的看到就是另外一碼事了,帶給他的衝擊遠遠比想象中的要大。

“公子!發生什麼事情了?!”聽到了畫舫內的騷動,簾子一掀,那幾個侍從就跳了上來,在看到白如月的容顏時也不禁一呆,齊聲叫道,“白如月?!”

白如月眉毛一擰,二話不說,一甩手銀針激射而出,釘入他們的印堂,幾個人當場斃命。

“你……”

“我不光要殺他們!你,我也不會放過!”白如月惡狠狠地看著他,袖子轉動,正打算出殺招殺掉麵前的宿敵,他懷抱中的女子卻“嚶嚀”一聲動了起來,揉揉發困的眼睛,不解地望著充滿了殺氣的男人。

“如月?你怎麼了?”

“歌兒……”眸子在對上那雙翦水雙眸的同時,一下子軟化了下來,趁著他的情緒穩定了之後,紀青嵐才從初見麵的驚訝中恢複過來。

“你知道,憑你的身手是很難取我性命的……我們的武功勢均力敵,打不過我還可以先逃走,然後搬救兵過來……”

確實如此。

如果那樣的話,他們豈不是又要開始那種淒慘的生活了嗎?

白如月咬著嘴唇,還真不知道應該拿這家夥怎麼辦才好。他不要緊,可是朝歌她,她可不能再受一次傷害了。

“我不會怎麼樣的,我隻是想和你好好地談一談……”紀青嵐在他麵前坐下,臉上一派嚴肅。白如月看了他一眼,然後想了想,說了一句:“我有個條件。”

“你說吧……”

“我們之間的談話不能讓歌兒聽到,所以讓她上岸吧……”

眸子炯炯地看著他,如果他拒絕就是他有詐,那麼拚了這條命,自己也會保護朝歌周全。如果他答應了,那麼確實有一點談話的必要……

“好……”紀青嵐想也不想,就這麼痛快地答應了。而他的爽快也讓白如月微微吃了一驚,不知道應該如何反應……他,似乎和三年前那個陰險歹毒的人不同了呢!

“歌兒……你到家裏去等我,不要到處亂跑,聽到了沒有?”白如月沉下臉來如此命令著,歌兒看著他嚴肅的臉,知道他這次不是兒戲,於是點點頭,身子向外邊跑去。臨走的時候,她猛地回頭,喊了一聲。

“如月,你一定要平安回來哦!答應我!”

白如月心中一暖,感覺到一種甜蜜蔓延開來,讓他無限欣喜。綻開一抹笑容,不光是歌兒為之失神,就連同是男人的紀青嵐也有片刻的發呆。

他早就知道對方很美麗,但是沒有想到居然美到了這個程度……這樣的他和三年前相比,少了一分仙人之氣和冷酷之感,卻多了幾分溫柔的氣息……這就是最愛的人在身邊造成的效果嗎?

看著那曼妙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白如月才轉過頭來看著昔日的舊友,以及陷害他最苦,甚至差點害死歐陽朝歌的人。

“你……看起來過的不錯。”

“很好。不勞你費心。”

“我沒想到朝歌居然被你救活了……”

“托福沾光。”

“如月……你還恨著我是不是?”

“……你知道就不用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