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0四章 喝醉了(1 / 2)

到了東湖,時間還早,先去房間休息。陸浩問服務台要房卡,服務員告訴了房號,說問局長已在房間了。黎明笑笑,說:“老文肯定在房間洗澡。”

文廣武這個毛病,很多人都知道。每次省廳有人下來,文廣武就早早地開了房間,自己先在裏頭洗個澡,再坐下來等候客人。市裏好幾位領導說過他:客人都沒進門,你就把洗漱間弄得濕淋淋的!文廣武卻說,省廳領導都是他老朋友,很隨便的。他原先還在裏頭抽煙,客人一進門,煙臭味就撲麵而來。他如今好歹不抽煙了,澡卻照常在裏頭洗。

果然,陸浩還沒敲門,就聽得裏頭嘩嘩地響。服務員認得陸浩,忙過來開了門。見床上堆著文廣武脫下來的衣服,陸浩有些不好意思。黎明卻說:“沒關係的,老文我們太了解了。”

文廣武在裏頭聽見聲響,喊道:“黎明局長嗎?請坐請坐,我馬上出來!”

他說是馬上出來,卻嘩啦嘩啦了老半天。老同學之間本來話題很多,可聽著洗漱間的流水聲,陸浩卻得無話找話。他脖子上越來越不舒服,幹脆取下領帶塞進包裏。黎明就笑他又不是接待外賓,何必弄得西裝革履的。陸浩就自嘲,說市裏的領導,老要坐主席台,人模狗樣慣了。黎明說自己在東湖沒資格坐主席台,穿衣服可以隨便些。好不容易等到浴室門開了,文廣武伸出頭來問:“沒有女士吧?”沒聽到回答,文廣武穿著三角短褲,躡腳跑了出來。

陸浩笑道:“洗這麼久,你是殺豬啊!”東湖人說人洗澡洗得太久了,就說他殺豬。殺豬要脫毛、刮皮,跟洗澡好有一比。

文廣武笑笑,說:“我這幾個星期被弄得很臭了,要好好洗洗。”

聽他一語雙關,陸浩佯作生氣,說:“老文你莫扯淡!”說著就去了門口,喊服務員收拾洗漱間。

黎明講客氣,隻道:“沒事的。”

文廣武又借題發揮,笑道:“陸秘書長,省廳領導不怕我髒,市裏領導嫌我臭狗屎。”

服務員恭恭敬敬說聲打擾了,進屋打掃洗漱間。陸浩說:“老文你莫開玩笑了。黎局長很關心你,專門趕來看看。你受委屈了。”

黎明說:“我知道之後,不便說什麼,卻一直關注。老文這個人,我了解他。”

文廣武禁不住搖頭歎息,道:“您兩位,年紀都比我輕,但都是我的領導,我很尊重你們。有的人,你尊重他,他不尊重你!”

陸浩明白他話裏的意思,怕挑破了大家麵子上不好過,忙說:“老文,有些話我們不要說。情況都清楚了,這就行了。話說回來,黨員幹部,尤其是擔負領導職務的幹部,接受組織調查,也有這個義務。我知道你聽了這話不高興。我承認這是官話,但擺到桌麵上講,還就是這個道理。”

文廣武說:“陸秘書長,你我了解。你隨便怎麼講,我都沒有意見!”

黎明也幫著陸浩做工作:“文局長,不管怎麼講,我們還是要感謝時代的進步。放在三十年前、四十年前,關你進去,隻怕就出不來了。現在還是講實事求是,還是講依法辦事。”

文廣武微微閉著眼睛,像是強忍心頭的疼痛。聽著黎明說完了,他慢慢睜開眼睛,說:“我在裏頭,你說不怕嗎?也怕。我怕什麼?我是後怕。我有機會受賄嗎?有!我缺錢用嗎?缺!我想錢嗎?也想!我不是說自己如何廉潔,如何高尚。我是膽小。別人貪汙沒有事,那是別人的運氣好。我要是貪汙了,肯定就出事了。你看,我沒貪汙都被白整了一回,說明我運氣是不好嘛!”

陸浩拍拍文廣武的手,說:“廣武兄,你怕得好!世間多個怕字,會少很多罪孽。常說,凡人怕果,菩薩怕因。善因有善果,惡因有惡果。菩薩高於凡人,就是他明了因果。凡人往往自作自受,就是從一開始就錯了。拿我們凡人的話講,怕不是懦弱,它是佛門倡導的一種可貴品質。”

文廣武笑了起來,說:“陸秘書長這麼一說,我突然就高大起來了,心裏還有一種神聖感。我原以為自己沒有栽下,隻是僥幸哩。”

“你們陸秘書長腦子好使,嘴皮子更好使。不然怎麼叫智囊呢?”黎明也笑了,“陸浩你學文出身,卻是五花八門都講得出道道。老文,你們陸秘書長是我們同學中間文才最好的。”

陸浩道:“你的文才更好。你也是學文的,卻成了農業局長。”黎明大學畢業,分配在省農業廳。他先是極不滿意,埋怨專業不對口。可他幹了幾年,發表了不少官場方麵的論文。經過,就做到了農業廳長。